李廣成扭頭看向林迴雪,把兒子也面朝她:“你起的名字肯定好聽,你說說叫什麼?”
林迴雪扭頭看向書櫃,裡面滿滿當當插著各種各樣的書,也不知道她看中了哪一本,想到了哪個字。
李廣成和韓授都附耳恭聽,只見林迴雪蛾眉微挑、輕啟雙唇,緩緩說道:“依我看,就叫——”
“李遊書!李遊書死哪裡去了!讓他給我滾出來!!”
高一10班的班主任罵聲如雷,手裡的書還沒走到教室門口就噼裡啪啦掉了一地,眼鏡也因為從辦公室一路狂奔顛掉下去,勉強掛在他圓而大的鼻頭上。
學生們聽見他暴躁的呼喊,一時都驚得不敢出聲,雖然現在是下午最後一節課和晚自習中間最長的一個課間休息,可一聽到班主任的聲音,他們全都好像小鬼遇閻王一樣噤若寒蟬,屁都不敢放一個。
“你,”班主任隨即挑選了一位敢抬頭看他的“幸運觀眾”與其進行了現場問答,“你看到李遊書沒有?”
那個學生搖了搖頭:“沒看見,下課的時候他就跑了,不知道去哪裡了。”
“哼,跑得倒是快!”班主任說著,回頭接過學生給他撿起來的書,邁步進了教室。班主任的火氣很旺,雖然個頭不高但是中氣很足,罵起人來整個樓道都是他的聲音,所以不光自己班的學生怕他,其他班的學生也怕他。現在他氣得像剛出欄的兇猛公牛,一面瞪著環眼巡視全班一面搜尋那個“李遊書”的蹤跡,他自己班的學生看了害怕,其他班路過門口的學生看了也害怕。
但有個人不害怕,她站在班主任身後,輕輕叫了一聲:“老師,麻煩讓一下。”
班主任腰不轉膀子不扭,只歪著脖子回頭,用眼角餘光向身後瞥了一眼,頓時氣就消了大半——他身後站著一個女生,個頭不矮,一米七上下。高中生自然是不許化妝的,但她臉色白皙盈透、白得微微缺些血色;眉毛黑而細長,從眉間山根一路向下,鼻子又挺又直,鼻頭則小巧可愛,跟唇線分明的小嘴呼應一致。班主任這種駭人兇相跟她一前一後站在一起,一個獅鼻闊口似羅剎,一個天生麗質賽貂蟬。
“哦,你吃過飯了?”班主任轉過身來,看見女生手裡拿了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轉而問道,“好好準備下周的月考,這是轉過年來第一場正兒八經的大考,不要太放鬆了。”
女生點了點頭,沒多說話。
“去吧。”班主任見她應了,就側著身給她讓出過道來。
女生抱著書往自己座位上走去,忽然又聽見班主任在自己背後問道:“李清夢,你看見李遊書沒有?”
女生把書放到桌上,對班主任回道:“沒有,一下課他就跑掉了,我找他去食堂都沒找到,怎麼了?”
班主任嘖了一聲,對李清夢說:“都是一個爹媽養出來的,怎麼你就這麼安靜,他就這麼能鬧事兒——剛才高三級部的主任來,說李遊書打了高三一個學生,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唉!你看書吧,我再去找找,要是今天沒找到我再給你爸打電話。”
說完,班主任轉身,快步出了教室。
老師剛一走,教室裡氣氛頓時變得歡快起來,一些同學把藏在課桌裡的小說漫畫零食手機都拿了出來,一些私下裡關係親密的男生女生趁機坐在一起閒聊,還有些男生好像散步中無意經過似的就坐到了李清夢的面前。
“那個……李清夢啊。”這次搶到了“專座”的是班長李鳳翔,他平日裡很喜歡指揮人做事,覺得那樣才是班長應該有的樣子。聽說他是從北方沿海一個文化大省轉學來的,網上調侃說這個省的人對權力和體制有一種超出常人的迷戀和執著。
其他男生聽見李鳳翔用那種扭扭捏捏、欲說還休的語氣跟李清夢說話,都不作聲地做出乾嘔的表情。他們雖然不如李鳳翔學習好,但他們至少真誠,一口一個“清夢”叫得體貼,不會跟李鳳翔一樣又想湊近乎又得端著。
“嗯?”李清夢低著頭,雖然李鳳翔的聲音潑剌剌像個連不上訊號的老電視,擾的她沒法專心看書,但她也不是很想面對他那張國字臉、一字眉、以及色眯眯的眼睛。
“那個,你複習的怎麼樣了?”
“還好。”
“哦,哦!”李鳳翔指揮同學的時候總是吆五喝六,可面對李清夢卻開始結巴起來,“那、那就是穩穩的,又是第一名了!哎呀,真羨慕你啊,不管我怎麼努力都考不過你。”
忽然,門口傳來隔壁班班長的聲音:“跟你們班長說一聲,各班班長、學委,六點半到一樓會議室開會!”
李鳳翔抬頭看了眼表,已經六點二十五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