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挑撥離間好不好,本來關係挺好,讓你這一說也先有了三分膈應了。”歐陽知見菲利克斯對李遊書做出忠告,卻並非是她愛聽的話,便嗔怪著用叉子指了他一下。
菲利克斯將刀叉舉過頭頂做投降狀:“是是是,我多嘴了。你別介意,我跟你們又沒有利益糾葛,說這些完全是為你們好。其實我跟歐陽思也沒什麼利益糾紛,他給我錢、不給我錢,我都不在乎,我只是看他似乎還有要把這個城市往更好方向發展的意圖,所以幫幫他而已。”
說罷,菲利克斯看向櫥窗之外,夜色深沉,霓虹亂光閃爍不定,發動機的嘶吼和不似人聲的笑罵從遠方傳來,頭戴兜帽的男人手持提包鬼鬼祟祟鑽入黑暗,衣著暴露的女人站在街邊巷口,一邊抽菸一邊向路過的男人拋去媚眼。
“不過現在看來,他讓鍾城更加美好的那份心似乎變質了,這半年來從他那裡領的訂單,殺人越來越多,殺別的越來越少。”
歐陽知聞言沒回話,因為菲利克斯說的並無不妥,她也確實在這半年來感覺到哥哥似乎在做著一些她並不支援的事情,雖然他會以慈善、公益、捐贈等等活動來加以掩蓋,但歐陽知那洞悉的雙眼以及敏銳的直覺卻已經漸漸地察覺到了哥哥有著並不希望自己知道的秘密。放在過去,這是從來不會出現的情況,至少在過去兄妹共同生活的十餘年裡,歐陽思對妹妹都是知無不言,毫無掩飾的。
這時,李遊書開口問道:“我說老哥,你前天晚上跟我說你是個賞金獵人,你到底是殺什麼的?”
菲利克斯笑了一下,將烤香腸送進嘴裡慢慢咀嚼,細細品味肉汁醇香後再以啤酒送下,讓這淺色的液體沖刷口腔中的油脂甘美,並代之以啤酒花香以及淡淡的微苦,為下一次迎接濃郁肉香做好準備。
做完這一套彷彿應當被恪守的程式後,菲利克斯終於回答了李遊書的問題:“具體的不好解釋,一言以蔽之,一切不被自然意志所接受的東西,都被納入我的獵殺目標之中,不過也要視賞金而定,比如裂口女,實力菜、賞金低、幹活的時候還常常容易被目擊,我很少接那種單子。”
李遊書一愣,繼而問道:“聽你的意思,鍾城也……”
話音一落,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街道上的人一聽見那聲音,都紛紛加快了腳步,而酒館裡的那些人聽見警報聲也不由得都有些慌亂地抬頭去看錶,是否現在離場的討論聲被警報給壓了下去。
21:30。
李遊書看了眼表,又扭頭看向菲利克斯,等待他的回覆。上一次在劉衡家留宿,他似乎也聽見了這樣的響聲,他以為是某處出現了火災,所以也沒有在意。
菲利克斯看著李遊書和歐陽知詫異的神色,示意他們不必理會,繼續吃便可。
很快,警報以漸弱的音量止息下去,而本來座無虛席的酒館,出現了第一桌離席的客人。
“老爹,我們走啦!”
“好,路上小心。”
沒過多久,第二桌、第三桌、第四桌,越來越多的客人起身離開,縱使他們的桌子上明明還擺著沒有享用完的食物和酒水,但他們都似乎被什麼急事給催促著,紛紛起身離開了酒館。
過了一會兒,光頭大斌那一桌也離席了。
“醫生,你還不快回去啊?”見菲利克斯還穩坐釣魚臺,大斌摸著自己的光光腦門對他說道,“診所再近,也難防轉角遇到愛啊。”
菲利克斯聞言一笑,抬頭對大斌說道:“馬上就回了,你快走吧。”
於是大斌點點頭,跟菲利克斯以及李遊書歐陽知告別,隨後便與朋友結伴逃也似的跑出酒館,跨上摩托絕塵而去。
老爹手下的那兩個小夥子走出吧檯,挨個桌子收拾餐具,老爹則藉著這個時間在吧檯後坐下來,為自己打了一杯啤酒享受即將打烊的悠閒。
菲利克斯對老人說道:“老爹,我們再坐一會兒,十點之前就走。”
老爹點了點頭:“我沒所謂,不過你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我可不希望這街區唯一的好醫生死於非命啊。”
菲利克斯笑著點了下頭,隨後對二人說道:“你們猜得沒錯,這鐘城的外城區,確實有我的獵物存在。剛剛的警報,也是他們即將出沒的預警,再過半個小時,它們就會開始襲擊還出現在街道上的人,以及還亮著燈光的商鋪。”
李遊書聞言嚥了口唾沫,趕緊去喝了口啤酒壓住自己亂跳的心臟。而歐陽知則緊皺眉頭向菲利克斯問道:“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情?”
“因為你是大小姐啊,”菲利克斯將最後一節香腸塞進嘴裡,像先前一樣咀嚼細碎吞嚥而下,以最後一口啤酒作為這餐的結束後繼續說道,“關於這點,你哥哥做的完全正確——這不是你知道就管得了的事情,而且跟整個鍾城的發展比起來,這件事情完全可以看作不存在。畢竟這裡是外城區,更是‘下城區’,總是鬧事還無法創造更多價值的下等人被怪物吃掉,相比於管理,反而是不管更加經濟實惠,不是麼。”
“太無情了……”
“你說得對,太無情了,”菲利克斯說著鼓了鼓掌,“但是作為管理者,往往無情勝有情。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正是因為有太多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無法傳達他們的絕望與悲苦,所以才誕生了我這位冷酷無情又充滿人情味的愛的戰士。”
歐陽知聞言吐出舌頭:“如果你是在模仿子供向特攝片的出場宣言,那我建議你再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