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不禁思考,在大遠征結束後,我們將何去何從。
“尼奧斯需要我們,但他不會一直需要下去;我擔心佩圖拉博和鋼鐵勇士的結局,關心這些與人類如此相似的生命,在人類帝國最終將會得到的位置。
“但今天,十一號,你讓我得到了答案,而我不禁驚詫萬分,因為這條道路,我們竟果真情願親手去選。”——《工匠手記》
萊昂·艾爾莊森端坐在象牙與縞瑪瑙的寶座中央,深紫滾金邊的厚重披風順著身體線條向下垂落,將獅王的黑甲包裹在華貴的長袍之內。只需坐在這張寶座之中,不需一言,不必有所動作,他已是一位天生的王者,而他的座下,也猶如已有眾人臣服。
他微微闔上雙眼,目光低垂,一隻手架在雕鏤的扶手上,撐起他白石般的面孔。他的神思沉浸在悠遠的世界盡頭。
兩名星際戰士侍立在旁,在沉默中執行著基礎的資訊排程和條令施放,無意打擾其主君的神思,即使迴盪在廳室之內的炮火聲和戰吼已經成為彷彿永恆不休的背景音,將任何不夠喧囂的噪音消解在戰鬥的迴響之中。
這些生物柔軟地盤繞在一些行星的軌道之上,又或者單純地飄蕩在無垠的黑暗深空之中。
自冉丹外圍詭異的變節受控者,至進入哨崗範圍以來隨處可見的蟲與海洋生物形生物戰艦,和陸地上的血肉山巒與已死骸骨,所有這一切相較於暗黑天使此時面對的敵人,都過於渺小、過於黯淡。
萊昂更深地擰眉,胸膛起伏,從牙縫中吐出一口滾熱的吐息。
說罷,他轉身離去,大步跨向他鑲嵌寶石的寶座,一甩厚重的宮廷紫披風,重又迴歸坐姿,靜止在假寐之中。但這一次,他的雙眉蹙起,抑制著對他所做決定的厭惡。
“第二隻。”候古因說,手指按下投影旁的幾個控制單元,深綠的光芒標出一顆環繞有三隻天使的星球,“第三、四隻。”
一個叢集的銀色天使在亞空間與現實宇宙之間自由地往來,它們之間的共性讓它們顯得彷彿源自同一條血脈,而每一次神出鬼沒的攻擊都毫不留情地針對著冉丹天使自身,其中的堅決深處暗藏著某種冷酷的憤怒。
又一隻冉丹天使在火炮的轟擊中折翼,它的骨架碎成破碎繁星般的千萬個亮點,在宇宙中散落開去。一陣悲傷的情緒弧從它粉碎之地蔓延,令盧瑟的情緒亦受到感染。他眨了眨眼睛,控制住任何不該出現的情緒波動。
“不要同時攻擊,”他輕而啞地說,這意味著他正壓抑著心中的不愉,“炮口優先對準第一批冉丹天使。”
“大人?”戰士重複了一遍,輕聲做出提醒。儘管他提出了問題,但候古因不覺得獅王會給予任何異形寬恕。
“好吧,”莫爾斯聳了聳肩,“總而言之,我相信萊昂·艾爾莊森的進攻裡藏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你們自己探究吧,有事可以找我,我真的要回泰拉了。”
而他們的主君,第一軍團的基因之父,萊昂·艾爾莊森——他為且僅為帝皇之令而生。
“我對他的亞空間導航天賦比較感興趣——或者說,馬格努斯會感興趣的。”莫爾斯牽起嘴角,“最好不是又一個使用羅盤和六分儀的傳奇大師。”
“與你道別,祂的信使。”洛嘉比了一個十字。
“如果在星語通訊裡沒有哪個星語者腦子不太清醒以至於弄錯了數字,我們的第一軍團簡直大顯神通。”他總結道。
第一原體一定比他們知道得更多,即使身為他最親近的副指揮,盧瑟也看不出萊昂是何時有機會了解到更多的情報。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但只需聽上一聲,萬般悲傷便湧至心頭。
“去做,盧瑟。”萊昂重複了一次,語氣低沉而冰冷。
“大人,我們要同時攻擊它們嗎?”候古因問,儘管不知道這群異形內部的仇恨從何而起,但這無疑對暗黑天使而言存在益處。
“去做。”獅王說,“將指令在此地擬定,不要透露給具體的艦船,直到決定攻擊的三十秒前。”
“優秀的戰爭損耗比率,以及意料之外的擊殺數量。”
他停了停,“我更希望瞭解萊昂所見的‘天使’,它們該有多麼褻瀆呢?”
下一刻,在一次突然的閃爍過後,一道曲折的閃電驟然劈出,目標卻不是帝國的艦船,而是較早抵達的那一批冉丹天使。湛藍電光幾經折躍,在接觸另一隻天使骨翼的一瞬間,就將那幾乎長達三英里以上的骨骼寸寸燒焦折斷,分解成破碎的煙霾和紛飛的塵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