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艾瑞巴斯不是,他彷彿天然明白為何祂是救恩的源頭,他的靈命沒有一刻表現得偏移,這是奧瑞利安自己都難以做到的。
奧瑞利安不希望自己的懷疑源自嫉妒,那將是可怕的錯誤。
“你呢?”洛嘉垂眸,詢問他身旁的另一個懷言者。
“只要它們仍是罪惡的,祂的愛就不可悅納它們,使它們蒙恩。”但以理說。“接納的愛建立在祂之內,唯獨仰賴祂,進入祂,祂才不將罪歸還給它們。”
“那麼,你的看法究竟是什麼?”艾瑞巴斯尖刻地越過洛嘉追問,又或者,他自覺地代替洛嘉追問。
但以理低下頭,在胸前比出一個憂慮的十字。“它們仍是罪惡的。”他喃喃。
——
在基因原體們走進不屈真理號的作戰指揮中心時,他們確定萊昂·艾爾莊森根本不想接待他們。
萊昂站在全息圖的旁邊,俯視懸浮的畫面和正在滾動的資料。金色的長髮披在他的肩膀以及背部,沒有紮起。荷魯斯送給他的發環如今不知所蹤,洛嘉·奧瑞利安相信以牧狼神的敏感,同樣發現了這一點微小但理所當然的變化。荷魯斯的表情開始變得令人不安。
“萊昂,”洛嘉輕柔地說,“我們來了。”
“我知道。”雄獅轉過身,這是一個異常簡單的開場白,符合萊昂·艾爾莊森一貫的習慣。他下頜上的胡茬稍稍變長,這使得他的面容看起來更加成熟,而他幽綠的眼睛裡藏著的情緒一向難以評判。
“我們在這裡聊?”荷魯斯問。
雄獅甚至沒有看他。他轉向佩圖拉博:“我聽說你帶來了更多關於冉丹的知識,佩圖拉博。”
“的確如此,”佩圖拉博說,“他去了地表,接著去了更多的星球,從戰場的殘骸中獲得知識……”
萊昂舉起一隻手,“坐吧。”他指了指周圍的椅子,它們似乎剛剛出現,又似乎一直襬在明顯的地方,只不過剛剛被察覺。
不論如何,這象徵著萊昂終於決定和他們談一談。
“我可以繼續講了嗎?”佩圖拉博問,即使他沒有被激怒,他也從不是會以笑容回應冷淡的熱情之人。他頭部連線的線路上閃著室內燈光帶來的反光,洛嘉不確定這是否意味著佩圖拉博同時在使用他的神經鏈路。
獅子凝視著他,沒有移動,也沒有立刻給出回答。他心中正在進行一些隱藏的評估,就像一臺優秀的沉思者不必在思考時發出噪音。他的沉默令洛嘉對萊昂的真心感到困惑,接著,他發現獅子的眼神在荷魯斯和佩圖拉博之間移動:他突然明白了萊昂在想什麼。
雄獅想知道,佩圖拉博有多大的可能與荷魯斯堅定地站在一邊。
最後,萊昂開口:“這沒有意義,佩圖拉博。”
“說一說你的原因。”
“對於這場戰爭,我們需要知道敵人的火力、敵方進行補給的方式、敵人的營地、在戰線上反擊的傾向和更多有效殺死敵人的戰鬥技巧。”獅子說,“藉此完成我們的每一場作戰目標。但冉丹異形的社會文化,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說到後半句,他的語氣明顯地加重,“知道一隻雌獸的族群中有多少雄性,多少幼崽,對如何獵殺它們沒有助益。知道它們從何而來,何時搬遷到它們現今所處的森林中,都不會阻止我們的劍揮向它們的脖頸!”
在佩圖拉博回答之前,萊昂就直接地盯住荷魯斯,他深邃的雙眼中終於迸發出明確的怒意:“這就是你給我們交出的答案嗎,荷魯斯?我同意跟隨你完成激進的戰鬥,不是為了讓我的榮譽被伱的冒失侮辱,讓我的軍團作為你研究異形的代價!”
“你在說什麼,莊森?”荷魯斯說,語氣被壓得十分輕柔,“研究異形的代價?我本不想指責你,我的兄弟,但我的軍團又為什麼要成為你們隱瞞秘密的代價?我的榮譽為什麼要因為你的抗拒而受損?”
獅子抿起嘴唇,因為荷魯斯的話語回以陰沉的眼神。而洛嘉不安地站在原地,雙眼在對峙的狼神與獅王之間移動。
他想要加入他們之中,勸告他們和諧共處,但這一刻的寂靜則給他一種危險的警告,告訴他兩人之間的矛盾既是獵手與獵手的競爭,也是野獸與野獸之間互斥的矛盾。
在萊昂·艾爾莊森的周圍,暗黑天使們在黑甲之中保持沉默,但洛嘉能感受到他們先前的驕傲已經如潮水褪去,近乎於不寒而慄的情緒取而代之,存在於他們的身軀之內,就像他們寧願在戰場中被荊棘與白骨刺穿,也不希望繼續逗留於這間作戰指揮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