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格瑞姆的紫袍掃過帝皇之傲號潔白的廳堂地面,他駐足在一張擺放有金絲花瓶的紅木桌邊。
這張桌面的原料在銀河現有的純自然非合成木料之中,擁有最為罕有的優秀質地。他的子嗣們在一次收穫頗豐的征服後,為他獻上過一些趨於完美的材料。
福格瑞姆將徹莫斯的尤里烏斯·凱索倫獻上的紅木選入了他的廳堂,凱索倫為此驕傲地揚起頭,其他孩子則因此顯得心情落寞。
但這是不可避免的。
通向完美的漫漫長路之中,必然存在人與人的競爭,邁過它,發現自己走得比別人更遠,這是前進的過程中,最容易量化成果的方法。
他微微一笑,潔白手指撥了撥花瓶中新換的一束紫色與橙黃並存的爛漫鮮花,回頭看向正無所事事地看著自己的一雙鐵手的費魯斯·馬努斯。
福格瑞姆記得,鋼鐵之手的基因原體是在一場獨特的戰鬥中,獲得了這雙銀光閃動的鐵手——他徒手將一頭擁有活金屬面板的銀龍野獸溺死在熔岩之中。當他放開死去的怪物,活的金屬便永久包裹在他的手部面板外側。
多麼與那些古老的神話相仿,福格瑞姆心想,塗抹龍血者,從此刀槍不入。
“你在想什麼?”福格瑞姆在費魯斯身旁坐下。
費魯斯抬起頭:“計算返回泰拉所需的剩餘時間。你呢?”
“在想我真是失去了一個罕見的機會,”福格瑞姆回答,“沒能和佩圖拉博一樣,將一連串的兄弟放在自己的旗艦上,共同迎接泰拉皇宮的歡迎。就算只有康拉德·科茲也好……雖然性格古怪,他畢竟也稱得上一名不錯的人,你認為呢?”
“我認為在我們以當前速度返回的前提下,佩圖拉博的機械之軀,與康拉德·科茲,沒有可能比我們更早地抵達泰拉。準確而言,我難以理解他們將如何單艦跨越半個銀河,返回太陽星域。”
“佩圖拉博是一個充滿秘密的人。”福格瑞姆笑道,順手將搭在長椅扶手上的巾毯重新整理整齊。
“我的子嗣中,那些還在他的軍團裡擔任交換成員的,可從來沒有提過,佩圖拉博又在何時研究出了一個完美的機械身體!甚至連一絲跡象也沒有。”
他放下疊好的方毯,單手裝模作樣地半遮半掩著他的嘴,看著費魯斯:“而那些在我的軍團裡,交換過來的鋼鐵勇士們,還在無意中為我們確認了一件逸聞趣事。”
“何事?”費魯斯配合地回答。
“佩圖拉博的導師很可能確有其人。”福格瑞姆小聲說,即使整間大廳裡只有他與費魯斯兩人,而帝皇之傲號的隔音板,顯然還沒有差勁到連原體的耳語都能洩露的地步。
“是嗎?”費魯斯回應。
“二十多年前,鐵血號上絕對出現過那個導師的身影,當時鋼鐵勇士的戰爭鐵匠們據說還不是現在的這一批戰士……”
“我不確定現在完整的我有沒有選出他的三叉戟,”佩圖拉博說,無視陰影裡似有還無的隱藏者,與莫爾斯分別坐在頗具笑神信徒們風格的格紋雜色牌桌兩旁。
他們乘坐這艘艦艇,是因為圖丘查引擎還綁在艦尾。這件造成了二十年失散,以及後續諸多變故的亞空間引擎,必須被親自護送。
“……我也不確定奧林匹亞現今的發展,以及泰拉當前‘那個’的修築狀況……”
“網道。”陰影裡傳來一聲陰沉的低吟,“我知道那個詞,兩位,為何要在我面前隱藏?這是否存在著真正意義上的價值?還是某種包含暗示和象徵的隱喻?”
佩圖拉博皺眉:“你為什麼不出來和我們說話,康拉德?”
“因為我恨這身衣服。”康拉德·科茲的情緒少見地因為一些細枝末節的事件而感到激動,“花衣格紋!簡直是瘋了……”
“這是你的問題,康拉德,”莫爾斯睜開眼,從蓋著一張厚厚劍貓毛皮的軟椅中撐起上半身。
“是誰讓自己的衣櫃裡被皮革製品塞滿,以至於上了船才發現連一件正常衣服都找不到的?這些忙碌的花衣小靈族們能抽空給你裁一身乾乾淨淨的新袍子,已經夠不容易了,為何還要不滿呢?”
科茲用上一些生僻的靈族詞,古老到佩圖拉博和莫爾斯都不曾知曉。不過,這些詞義並不難以猜測。
“我寧願穿回皮衣,”他換回哥特語,“也不要穿這身衣服踏入泰拉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