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格努斯在提茲卡城外開始躊躇不前。
在潔白光輝的金字塔之下,純淨的水流與青綠的矮木和具有提茲卡特色的亮色建築群互相穿插,整座城市都在日光中熠熠生輝。
然而,以一名已經拒絕以太空間的反靈能者視角來看,馬格努斯立即發現了提茲卡城堪稱處處都是危機,無有安全之地。
從整座城市最外圍建立的、自防禦噬靈蜂時代延續至今的靈能防禦屏障,到城內分佈在居民生活中的靈能火花、微型靈能儀器,再到提茲卡中央核心區域的各個研究所和大金字塔,以太之風吹拂著城市的每一個最微小的縫隙。
靈能就是提茲卡建城的地基,即便當年的人們甚至不清楚這種彷彿源自心靈的原初能量究竟有著何種本質。人們無所顧忌地沉浸在靈能帶來的便利中,從出生到死亡。
馬格努斯越是思考,越是感到胸口發悶,新一輪的抽搐伴隨噁心衝上他脆弱的喉嚨。
他簡直不能再睜眼直視這座他生活了十餘年的小城。
看一眼城市外圍閃著光的屏障,他就想起浩瀚洋裡那道看似乾淨的花園木門和圍欄籬笆。
再看一下城市周圍鬱鬱蔥蔥的綠樹,腐爛的植被和無數追逐惡臭的飛蠅就躍入腦海。
從城內傳入他雙耳的若有若無的歡笑,則與黑泥溢位的粘稠湖水中冒出並炸裂的破碎水泡愈發相似。
馬格努斯現在只想調頭就走,將這座被靈能填滿的可怕城市,連同他曾經研究以太的過去永遠拋在身後。
但他又不得不進城回家,因為再不能在現實宇宙裡洗一次澡,他感覺自己就要魂歸浩瀚洋了。
佩圖拉博在心中無聲嘆息,等待他又捂著胸口開始乾嘔的可憐兄弟緩過勁來。
他不禁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以至於這邊的他要等待馬格努斯每三十分鐘一次的突然低落和虛弱乾嘔,而那邊的他則滿船追蹤著莫爾斯的足跡,並安撫每個受到鬼影驚嚇的鋼鐵勇士,說那個黑袍人,即當時軍團初見時的神秘工匠是帝皇的一名朋友,受邀前來調研第四軍團轉為鋼鐵勇士後的執行現狀。
畢竟這確實是莫爾斯在做的事。
“我們該進城了。”佩圖拉博提醒馬格努斯。“能不能讓這道屏障放我們通行。”
馬格努斯去除所有腕飾的赤紅手臂抬起又放下,年輕巨人可憐地低頭看著他,亂七八糟的紅髮失去光澤,圍繞著他因為哭泣而更紅的臉:“我……我不想再調動以太來進城。”
“那你找守城的人來接我們進去?”
“不用以太聯絡的話,只有進城後才能接觸到守衛。”
佩圖拉博陷入沉默。
馬格努斯晃晃腦袋,緊張地說,“我們可以等他們巡邏經過這兒。”
“可以。”佩圖拉博沉聲道,“你身形高大,膚色顯眼,他們路過時你要招手提醒此處有人。不準假裝沒看見守衛。”
馬格努斯點頭,垂頭喪氣地挪到半面風沙侵吞後殘留的倒塌牆面上坐下。佩圖拉博此時使用的身軀並不會疲累,就站在他的兄弟身邊。
過了一會兒,馬格努斯低聲說:“我到達普洛斯佩羅時,我的保育艙直接從空中落入提茲卡廣場中央。這個小鎮是整顆星穹最後的人類聚居之地,人們生活在這兒,集合他們的以太能量構建護盾——即使他們所掌握的力量十分淺顯,在噬靈蜂的掠食中得以存活。”
“我輕易地學會了這兒的所有知識,”赤紅巨人抖了抖,語氣更加無力,“我覺得我能研究更多,所以有一天我走出提茲卡,在廢土中尋找古老知識的痕跡。”
“我不記得我在奧林匹亞的早期做了什麼。”佩圖拉博說,“我沒有記憶。今年重整本地歷史、收集資訊時,我才從第三者的視角見到我的童年。”
“但經過邏輯推測,我當年攀爬懸崖,也應當是想要不被侷限於星球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