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
金棕色的碎髮垂落,在她的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將那雙漂亮的眸子遮住,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往常和別人說話的時候,霏烙總是會直視著對方,勾人的鳳眸清澈透亮,直直的看過來,好似能夠將你吸入那幽深的暗銀色中。可是此刻她卻全程低著頭,好似在躲閃,柔和的氣息也變得淡漠而疏離,如同白蒙的雲霧,摸不清,看不透,縹緲虛無。
不知為何,這一刻的她顯得那麼邈遠。
雖然平日裡的霏烙也彷彿總是和大家隔著層什麼,看似親切卻難以親近。但此刻的她,卻讓這種感覺越發強烈,好似稍不注意就會從眼前消失。
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權昊焱的心底突然被觸動一般,輕輕掀起漣漪,那是沒來由的恐慌,好似心缺失了一角,只剩下空洞的虛無。
曾經有過那麼一個人——
彷彿要抓住過去的幻影一般,少年突然伸手抓住了霏烙。
“別走!”
太過突兀的發展,曉是霏烙也愣了半拍,但是當那溫熱的掌心包裹住自己冰冷的手時,比起詢問對方,她的第一反應卻是率先甩開了那隻手。
“別碰我!”
冷凝的嗓音,彷彿壓抑著什麼一般的低沉,比先前更加激烈的反應,好似避如蛇蠍。
這也讓權昊焱瞬間回過神,掌心中那刺骨的冷意好似還殘留在指尖,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骨骼分明,不柔軟卻細膩,隱隱含著力量。他將手在衣褲上蹭了蹭,好似想要以此來消減那異樣的感覺,剛才的一瞬間,他似乎把霏烙給錯當成了什麼人...
不,好像自從相識開始,他就總是會在無形中,將一些情緒寄託在她身上。
大概因為她的名字——‘烙’。
為什麼偏偏要用這個字?
也大概因為她看向自己時的目光,是那樣的純粹,那樣的直接,滿心滿眼全都是他,彷彿整個世界只有他一人。
她和那個人實在太相似了,相似到讓他總是錯亂了時間,錯亂了認知,以為那個人回來了,以為他們從未分離。
但終究是不一樣的,也不可能一樣。
“我只是湊巧出現在這裡而已。”
冷靜下來的權昊焱恢復了那以往的玩世不恭,彷彿為了緩解空氣中的尷尬一般,他走向一旁,將霏烙扔在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
“你說你,打架就打架,幹嘛耍帥的脫衣服,穿這麼少不冷嗎?”
伴隨著那一向動聽的調笑嗓音,校服和外套一併被扔在了霏烙的頭上,此刻的她反應好像有些遲緩,遠沒有剛才打架時的凌厲。明明輕鬆就可以接住的衣物,卻直到罩在了頭上,視線被完全阻隔之後,她才緩慢的拽下來,給套在了身上。
“抱歉。”
她好像還沉浸在上一個環節中,乾巴巴的道歉,卻依然沒有多解釋。不過權昊焱也不在意,聳了聳肩,便算是接受了。
“不說那個,這些,”他看向地上的那一攤,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霏烙略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交給警察?”
她的態度太過認真,讓權昊焱彷彿被噎到一般的頓住。
——這人是認真的?
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如此正經的答案,少年完全忘記了該如何反駁,甚至心裡隱隱還有幾分認同——好像是沒什麼問題?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地上的那位老大突然動了,因為離得太近,也完全是放鬆警惕的狀態,所以權昊焱根本無處躲閃。他只感覺眼角余光中有什麼一閃而過,那粗壯的拳頭便已經近在咫尺。
權昊焱雖然運動神經發達,身體協調性也不錯,但說實話並不多擅長打架。他並沒有正統的學過格鬥,真要動手,幾乎就和街頭混混一樣,亂揮一氣,毫無章法。
所以面對如此突然的襲擊,他幾乎無從反應,只是遵從心底的本能反應,開口:
“住...”
然而話還未說完,有人比他的動作更快。
幾乎就在那老大有所動作的同時,霏烙也動了,隱藏在碎髮中的鳳眸閃過冷幽的血色,她一把將少年拽開,同時另一隻手截住了那拳頭。
‘咔嚓’!
十分清晰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對方殺豬般的尖叫聲,那手骨便在霏烙瑩白的指間碎裂。然後她曲膝,毫不留情的踢在對方的腹部,一抹血色從那老大的口中嘔出,沾染在了霏烙白淨的衣衫上。
原來她剛才確實是手下留情了的,只是此刻,她卻自己撕開了那最後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