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剛剛到達就聽到武德的一番話,頓時拊掌叫好:“兒臣恭賀父皇治下有此等忠臣,而且還是位居刑部尚書之職。可以想象,今後整個天下的刑律在武大人的剛正不阿下會變得更加的具有威信!而且武大人的高風亮節更加會讓全天下的百姓們對父皇的知人善用高功頌德!”
趙有仁眼角抽動,回頭瞥了眼太子,臉上覆雜神色一閃而逝。
“太子來了。”
淡淡的話語裡一掃往昔的關切和寵溺,變得如同兩個陌生人之間的交談。
太子眼中失落的神色閃過,隨即不露神色的彎腰低頭:“兒臣見過父皇,祝父皇身體康健,江山永固!”
“這怕是和你心裡想得恰恰相反吧?”
趙有仁心裡如此想著,嘴上卻道:“太子所言朕深感欣慰,但願今後朕真的能讓這座江山永固,而且是永遠沒有戰火!”
太子下垂的雙手忽而握起,繼而又鬆開。
“父皇之功績縱觀古今可謂千年難現!上天一定會保佑父皇的江山千秋萬載!”
父子兩一番交鋒在旁人看來只不過是兒子對爹的吹捧罷了,他們並沒有從中聽出任何的異常。
當然,在場之人還是有知道內情的,比如萬安和武德。
萬安在太子到來之時便從龍攆邊上不動聲色的朝著趙有仁身邊移動了過去,緊緊貼在他的身後站著。
而武德看見太子到來,臉上先是一喜,接著又黯然了下來。他深知陛下今日叫太子來的目的便是要當著眾人的面狠狠的給他一個教訓,然而對於太子來說,這無異於當著全天下的面狠狠的在他臉上扇巴掌!
如此羞辱的事情,按說太子是不應該出現的。可他偏偏就來了,而且還是儘量的放低身段前來的。這一點從他只帶著寥寥幾人的侍衛便可以看出,太子殿下這次是打算接受父皇的羞辱了。
武德心中一陣感傷。都說皇家無情,看來古人誠不欺我!如此的父子之情,若是換做尋常人家早就另立門戶了!
趙有仁見人都來齊了,抬頭看了眼天色,隨後問道:“武大人,什麼時辰了?”
武德連忙回答:“稟告陛下,已經午時二刻了。”
“唔,那便開始吧。”
武德愕然:“陛下,現在才午時二刻啊!平日裡.....”
趙有仁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慍怒神色讓武德渾身一顫。
截至目前為止,武德已經先後兩次得罪皇帝了。所以,他如果想要好好活下去,不想和囚車裡那位仁兄一樣被砍掉腦袋的話,最好還是乖乖的聽話,老老實實的按照陛下吩咐的去做。
太子臉色變了變,隨後若無其事的將眼神移開,看向了別處。
趙有仁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隨後走到禁衛早已搭建好的涼棚底下坐好,靜靜的等著武德接下來的表演。
“帶人犯!”
武德示意刑部負責唱喝的官員按部就班,然後走到主審位上,先是轉頭對趙有仁拱手示意,在得到後者點頭同意後方才坐下。
“人犯廖定方,前日因醉酒失手將雅樓店小二打死,後被雅樓掌櫃告到刑部。經刑部審理查證,此案並無任何疑點。按照大秦律中記載,失手殺人者,無論情節是否惡劣都判處斬立決!”
“另,廖定方因殺死店小二造成其家中父母無人贍養,按照大秦律規定,刑部即日查抄人犯家宅,所獲銀兩將全部送至店小二雙親手中作為養老所用!”
唱喝官抱著一疊卷宗抑揚頓挫的念著,不時抬頭看一眼在場百姓的神色。
他並非是想收到百姓們的肯定或是鼓勵,而是生怕這群圍觀的百姓一個控制不住情緒就要衝上來親自動手處決人販,到那時光靠刑部衙門這些個衙役可控制不住現場!
況且說這次不同尋常,身後還有一尊大神正坐在那裡看著呢。萬一出了什麼紕漏,到時候追查下來他這個唱喝官是第一個脫不了干係的!所以他不得不防著下面百姓們的躁動。
好在這群百姓或許是因為今天陛下的到來而變得斯文了不少,無論唱喝官在上面說什麼,他們始終保持著靜靜聆聽的態度,並沒有因為那句話不對而立刻出聲糾正。
“人犯廖定方,本官現在問你,你對方才本官所言可有任何辯解?”
廖定方此時已經被從囚車裡拉了出來,渾身血跡斑斑的跪在地上。因為脖子上那副頗為沉重的枷鎖還未去除,再加之他應該在大牢中受了不少的折磨,所以此刻跪在地上的他有些虛弱,好幾次若不是身邊衙役及時扶住,說不定早已經連人帶枷一起栽倒在地了。
聽到唱喝官問話,廖定方緩緩抬起眼皮掃了在場眾人一眼。隨即他的眼神停留在太子身上,剎那間雙眼中爆發出求生的渴望。
太子神色一變,隨即眼神狠厲的看著他,微微搖頭。
廖定方忽然身子一顫,接著整個人似失去了靈魂般變得呆滯,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向唱喝官,顫抖著張開那已經乾裂起血痂的嘴唇:“罪民甘願伏法!”
話音一落,他終於不在強撐著身子,歪歪斜斜的朝著一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