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指著生無可戀的幾人怒喝道:“說,你們還是人嗎?”
跪在地上的幾人中有一個人機械地抬起頭,空洞麻木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他咧開嘴嘿嘿一笑:“人?我們早在多年前就已經不是人了。這麼多年一直藏身於山腹之中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誰又拿我們當過人?我們只不過是想活的長久一些罷了,又有什麼錯?”
方正聞言氣得手指顫抖,不敢相信似的指著那人道:“你....你們竟然還想活得長久?做夢吧?”
那人咧開嘴笑了:“你是什麼身份敢指責摩尼教?再說了,我們也只是吃了十來個而已,聖子殿下可比我們吃得多了去了。”
方正一愣,聖子?為何從來沒聽說過?摩尼教的首領不應該是教主嗎?從哪裡又蹦出個聖子了?當下,他沉聲喝道:“聖子是誰?”
“嘿嘿”
就在他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齊刷刷地抬起頭來衝他裂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詭異一笑,緊接著齊齊猛地閉上嘴,好像咬碎了什麼東西似的,片刻不到,他們嘴裡忽然就流出了黑色的血。
方正見狀大驚:“他們服毒了!”
阮子木連忙上前一把抓住當先之人的嘴,使勁一捏臉頰。只見那人的嘴頓時被捏得張開,可以清楚地看到口腔裡那烏黑色的血液和後槽牙裡還沒被完全融化的毒囊。
“他們嘴裡藏了毒。”阮子木頹然轉頭對方正道:“沒救了。”
方正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早就在嘴裡藏了毒,並且選擇在此時吞毒自盡。如此一來這幾人一死,再想要知道聖子的訊息就困難了。
眼見著幾人身子軟軟倒地,方正沉默半晌後揮揮手:“拖出去吧。”
玉尚趴在對街的視窗上向酒吧方向張望著。下午阮子木將那些摩尼教的人抓來的時候他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就好奇地出來看看,沒想到居然看到了一塊碩大的石板,當時他臉就白了。因為這種石板他不僅見過,而且還親眼看到摩尼教的人將剛剛殺死的小孩鮮血塗抹在上面,而且他還跟著那群摩尼教的人一起對著石板三跪九叩來著。
雖然摩尼教對內稱這種祭祀能讓神明顯靈,將長壽賜予信徒,可玉尚卻壓根不信!但怎奈他被摩尼教用幻藥迷得神志不清之時做下了許多不可原諒的事情,想要退出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他只能和這群口口聲聲說吃掉小孩的肉能長壽的摩尼教信徒們對石板叩拜之後又捏著鼻子忍著萬分的噁心強行吃下了一碗人肉。
直到現在一想到人肉入口的那股子噁心味兒,玉尚都忍不住一陣乾嘔。
不過眼下不是他乾嘔的時候,因為此刻玉尚的心裡萬分驚懼。摩尼教的人被抓了,方正會不會將此事上報給知州大人,然後在逐級傳到皇上耳朵裡。若是皇上下令嚴查此事,一不小心就查出了他該怎麼辦?
玉尚就在視窗呆呆地趴著,眼神沒有一絲焦距地看著對面的酒吧門口,就這樣一直趴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時分這才驚覺。
回到房中,玉尚重重地坐下,端起一杯茶剛湊到唇邊卻又放了下來。沉沉地嘆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本來是奉命到青川來通知那些人隱藏起來的,可現在不用了。因為就在剛剛,他親眼看到幾個城管從酒吧裡抬出來了幾具屍體扔在一輛板車上,估計下一步就是隨便找個亂墳崗扔了。
也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招供什麼關於教派的事情?萬一被方正發現蛛絲馬跡了怎麼辦?
玉尚思慮良久,終於開啟門叫來小二,拿來筆墨紙硯在桌子上鋪開後沉思片刻,提筆寫到:“摩尼教長老叩請聖子萬安,屬下辦事不利沒能提前一步知會青川信徒,讓他們慘遭毒手。現幾人已慘遭殺害,至於有沒有交代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屬下並不知曉,還望聖子早做定奪!”
短短的一封信,玉尚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待得寫完之後將毛筆放下時,他的額頭上已滿是汗水,臉色也格外蒼白,就好像忽然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就連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了。
燕京。
遼王府上深夜裡靜的猶如一個鬼宅,除了星星點點的幾處火光閃爍之外,別的地方完全是一片漆黑。
穿過漆黑的走廊、繞過重重別院來到書房窗前。此時書房中還有一盞燈火未滅,正搖曳著火光在窗戶上映出一個人的影子。
那人在窗戶上映出來的影子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就好像是一個木偶一般。許久之後,這個影子終於動了動,似乎是伸出手拿起了一張紙條,然後湊在燭光前閱讀一番。緊接著,一團火光突的升起,讓那原本有些幽暗的房間裡忽然亮了起來。
不過這團火併沒有燃燒太久,而是在不久之後就熄滅了,房間也重新陷入了幽暗之中,只剩下一盞昏暗的燭光搖搖欲滅。
“皇兄,你還是知道了。”
書房中,遼王的聲音悠悠傳出,透露出無盡的滄桑和感嘆:“我很想知道,當你得知太子並非是你的親生骨肉之時,你會如何待他?又會如何自處?”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就像整個房間中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似的。
良久之後,遼王再次自顧自道:“皇兄的壽誕快要到了,看來有必要給他準備一份厚禮了!”
少傾,書房裡傳出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令,集結遼東所有人馬,本王要在半月之後率領所有將士前往京城為皇上祝壽!”
原本看起來寂靜的王府書房外,隨著這道命令的傳出,剎那間便有人影晃動,隨後低沉的聲音道:“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