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旭似乎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想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呆呆看著楊大清,心裡不斷琢磨著若是兩人就此決裂,今後該如何自處之類的事情。
楊大清見安旭不再說話,只是冷眼看著他,也不甘示弱回瞪著。一時間兩人就如同兩隻鬥雞似的彼此僵持著,誰也不讓一步。
卻說另一邊的周海明,與屋裡那位欽差大人相談並不歡愉,反而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
無論周縣令說些什麼,欽差大人只是嗯,啊一陣便敷衍過去了,反倒是一直在要求他把牢裡的蘇二娃給放出來好好審審這件案子。
如此一來周海明就有些奇怪了,這個欽差大人為什麼總是抓住這一件事情不鬆口呢?反而對於潘義盛的其他不法事表現出得滿不在乎?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只能認定這個案子定然牽扯極深,私下裡想著說不定能以此作突破口,一舉把盤踞嚴州多年的潘家徹底覆滅。
心裡做出決定之後便欣然應下了欽差大人的要求,獨自一人去了監牢準備先把蘇二娃弄出來再好好研究研究該怎麼辦好這件事。
不得不說周縣令來晚了。早在一天前,潘家那個不成器的衙內就先他一步來到了監牢。因為父親是主簿的原因,所以他進牢房從不受阻,如同在自家一樣的熟門熟路。可想而知這些年父子兩在嚴州是多麼的驕傲蠻橫了。
潘保玉這次來大牢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徹底掐滅孫家二小姐的念想。只要蘇二娃一死,想必二小姐最多悲痛一段時間,待得緩過勁來兩人的親事便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了。
潘保玉拎著一個食盒走近大牢,輕車熟路地找到關押孫二娃的牢房,讓獄卒開啟門後直接走了進去,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道:“喂,窮鬼。”
蘇二娃在牢房中已經住了不少時日,剛開始進來被受到潘家指示的獄卒們狠狠收拾幾次後就變得順從了,從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由他們在身上肆意鞭笞,實在承受不了痛苦才哼哼幾聲,其餘時間就如同一根木頭似的不言不語,就連眼神也逐漸變得呆滯起來。
這就是窮苦人家的悲哀了。一旦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反抗無果後便只能想著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少受一些苦,寧願受到莫名冤屈也再也不敢心生抗拒,直到逐漸變得麻木,性格也隨之變得扭曲,只知道一味的順從。
再次看到潘保玉,蘇二娃眼神中的仇視不在,反而露出驚懼的神色。
潘保玉很是滿意他的表現,扯著嘴角點頭道:“很好,看來你已經明白了身份不對等之下該怎麼做才能保命了。”
蘇二娃腦子裡一片迷茫,這些日子受到非人的折磨讓他已經不能正常去思考了。所以聽見潘保玉的話也只是發愣,並沒有任何反應。
潘保玉拿出食盒裡的飯菜,微笑道:“少爺今日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帶來最好的飯菜。怎麼樣?感動吧?”
打量了一番已經半人半鬼的蘇二娃,潘保玉嘖嘖有聲:“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孫二小姐看到了不知會作何感想呢?現在你還覺得配得上她嗎?”
蘇二娃仍舊呆愣愣地看著他,猶如痴傻了一般。
潘保玉也不在乎,只是隨口道:“如果你答應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孫二小姐面前,我便放了你。好了,言盡於此,至於怎麼選擇是你的事情。飯菜給你放這了。如果你同意就吃完這些後叫獄卒給你開門,你就可以遠走高飛了。如果不同意......哼....”
在蘇二娃木訥的眼神注視下,潘保玉獰笑著走出大牢,那刺人耳膜的笑聲卻在人心裡徘徊許久不肯散去。
深夜,嚴州大牢中猶如深淵地獄般的死寂。
可就在這片死寂中,卻偶爾有一兩聲痛苦到微不可聞的聲音傳出。
在走廊盡頭的一間牢房裡,蘇二娃臉色猙獰,痛苦萬分地捂著肚子蜷縮在汙穢不堪的地面,時而翻滾幾圈,嘴角隨之也會流出少許烏黑色的血液。夜色深沉,黑暗中似有死神在冷冷注視著地上那個少年,直至他眼角、鼻子、耳朵都滲出黑血,這才在最後使勁的幾次不甘掙扎下徹底沒了動靜。濃黑如墨的牢房中,並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已經氣絕身亡了。
天還沒亮,一名獄卒便躡手躡腳地走近關押蘇二娃的牢房,悄悄開啟門從裡面悄無聲息地把食盒拎了出來,接著鎖上門原路返回。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最起碼的一絲同情之色也欠奉。
周海明來到大牢的時候正看到幾名獄卒在一起耍錢。於是氣不打一處來地呵斥道:“整天就知道不務正業,是誰教出你們這等潑皮無賴的?”
話語裡指桑罵槐的含義很明顯,不過紙糊縣令的名聲也不是蓋的。幾個獄卒對他的到來不僅沒有絲毫尊敬起身見禮的意思,就連打個招呼都不屑。周縣令鼻子都氣歪了,指著幾人連連彼其娘之一頓,這才讓他們不情不願地起身給他帶路。走到蘇二娃那間牢房時,眾人見到裡面一個人蜷縮著身子似在酣睡,獄卒們罵罵咧咧地吼了幾聲不見動靜,這才忽然慌了,手忙腳亂地開啟牢門衝上前一腳踹去,腳上的觸感讓獄卒心裡頓時一涼——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