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韓非的話,可油漆工的表情仍舊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他似乎早已丟掉了所有人類的情緒,把自己的一切都融入了畫作當中。
從數字4傷口流出的黑血滴落進小桶, 那桶中粘稠的紅色“顏料”發出一股特殊的腐臭味,如果情緒可以潰爛,那種臭味一定就是各種情緒死後腐爛的味道。
油畫裡的孩子都不敢靠近油漆工, 好像平時慈祥和藹的父親,某天突然醉酒發狂,拿著菜刀胡亂揮舞。
沒有臉的孩子朝著四周躲藏,油漆工將自己的左手伸進了小桶當中,在攪拌過後,他用自己的左手在地面上畫下了一扇窗戶。
窗戶那邊是一座漆黑的城市,裡面高樓林立, 每棟樓當中,都隱藏著極為恐怖的東西。
這幅畫韓非在救醜疤時見過一次, 油畫好像連通著另一片世界,只要墜落其中,就無法再回來。
沉默的油漆工將油畫完成, 隨後他單手按住自己畫出的窗戶,用力向裡推動。
讓人無法想象的事情發生了,那扇畫出來的窗戶被推開了!
陰冷的風從畫出的窗戶中吹出, 氣溫驟降,各種尖叫和怪物的嘶吼彷彿在耳邊響起,那扇窗戶後面隱藏著一片噩夢。
油漆工做完這些之後,那雙對任何事情都已經麻木的眼睛看向韓非,他抬起沾滿“紅色顏料”的左手。
整形醫院地下四層,所有繪製在牆壁上的油畫窗戶全部被開啟,那些在窗外玩耍的無臉孩子,一個個翻過窗臺,跑了出來。
他們失去了自我,追逐著虛假的愉悅,好像一群被困在樂園裡的行屍走肉。
整形醫院地下的油畫實在太多了,估計油漆工自己都沒有數清楚到底有多少幅畫。
曾經的他對那些孩子的處境無能為力,只能為他們畫下三十一扇窗戶,現在的他同樣改變不了什麼,回到這個被廢棄的地方後,只能一遍遍重複畫著窗外的風景,但不管窗外的風景有多麼美麗,看那風景的孩子們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韓非!”黎凰在後面大聲提醒,她嗓子都快要喊破了。
數不清楚的無臉孩子來到了韓非身邊,他們撕扯著韓非的身體,想要將韓非拖拽向油漆工畫出的窗戶。
看著那一張張孩子的臉,韓非在和他們接觸的時候,大腦深處傳出了歇斯底里的笑聲。
這笑聲十分的病態,蘊含著瘋狂,但仔細去聽的話,還能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
一個擁有治癒系人格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只會狂笑的瘋子,長大後更是成為了一個連笑容都丟失的大人。
“這是最成功的人格?還是最失敗的人格?”
在狂笑聲和孩子們的雙重影響之下,韓非一步步靠近那扇黑色的窗戶。
失去了自我的孩子們希望韓非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狂笑聲在慢慢變大,韓非也距離那扇窗戶越來越近。
三米,兩米……
韓非的腳步最終停在了距離窗戶只有幾厘米遠的地方,他和油漆工站立在窗戶兩端,好像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如果你早一個晚上遇到我,我的意志恐怕還無法阻攔這些東西,會被他們推入窗戶,被關在黑暗裡。”
神龕繼承任務是對意志最殘酷的磨鍊和考驗,韓非在傅生的神龕當中意識身體被撕碎,他在魂飛魄散的邊緣回魂成功,最終被十位恨意的恨和愛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破而後立,他的意志之頑強,已經超出了絕大多數人的想象。
“不管過去遭遇了什麼,至少我還活著。既然我活著,那我就會去改變,在奔赴死亡的道路上,撬動命運,我會像在神龕記憶世界裡改變別人的未來那樣,去改變以後的一切。”
眼底猩紅,韓非臉上能明顯看到一條條青筋,他在和油漆工進行最後的對抗。
油漆工似乎還無法在現實裡直接殺人,但他詭異的能力可以直接影響到那些能夠看見他們的人,此時韓非就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不過也僅僅只是壓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