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鎖鏈纏繞在他們的軀體上, 那群人當中有醫生,有患者, 有前來陪護的老人,有痛哭流涕的妻子, 還有鎖在角落裡好像找不到回家道路的小孩。
人間百態在醫院的地下重現,他們人人都在崩潰的邊緣,但卻又緊緊抓著身上的鎖鏈。
哪怕被那根鎖鏈吸食的骨瘦如柴,沒有了人樣,他們依舊不願意放手。
他們活的很苦、很累,可只要還有一點點的希望,他們當中便沒有一個人會鬆開自己的手。
連線著神像的鎖鏈就是希望, 在一切都無法改變的絕望裡,神靈就成了唯一的寄託。
他們把一切壓在了杜姝的身上,但那位“女神”只是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藥”。
在神像碎裂之後,整個醫院開始加速異化。
大地之下傳出轟隆隆的心跳聲, 深深嵌入樓體內的鎖鏈被抽出,彷彿一個失控的怪物。
象徵希望的鎖鏈,凝聚成了實體,當希望露出真面目的時候,很多人才發現,原來所謂希望,不過是包裝的更加精緻的絕望。
醫院牆壁中輓歌變為哀嚎,慘白的牆皮正在變為活人的面板,以神像碎裂的地方為中心,一切都在血肉化。
也就在神龕被狂笑斬碎的時候,七號樓內的黑火燃燒到了頂層,在大樓最高處的火焰當中,有一位渾身寫滿了死咒的女人悄然出現。
她全身被鎖鏈纏滿,但隨著神像碎裂,那些鎖鏈不再束縛她這個外來者,反而開始破壞這個還算完好的記憶世界。
望著一團糟的世界,韓非笑的無比開心,他甚至都拿不穩手中的往生刀了。
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絕望構成的。
現在狂笑斬碎了原本的神像,那些失去了寄託的鎖鏈開始尋找新的神靈。
大量無處可去的絕望湧向了狂笑的身體,一根根鎖鏈鑽入血肉當中。
人想要成為神靈,必定會經歷種種磨鍊,肉體的潰爛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步。
越來越多的鎖鏈扎進韓非體內,他和這神龕的聯絡愈發密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傅義的計劃也算是成功了,他原本就想要佔據一切。
對他來說唯一的變故就在於,計劃中本該被自己殺死的韓非,不僅沒有魂飛魄散,反而還佔據了大半的身體,獲得了絕對的主動權。
原本神像碎裂後,那些把希望寄託在神靈上的人無比惶恐,他們露出了自己真實的樣子。
無法再逃避,這是他們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樣子。
不過很快,隨著大量鎖鏈鑽進韓非的身體,那些人又有了新的寄託。
他們將絕望痛苦的記憶透過鎖鏈傳遞給韓非,韓非也可以反過來利用神龕鎖鏈去改變他們的記憶,讓他們活在一個虛假的安慰當中。
隨著他們將靈魂中的苦痛不斷傳遞給韓非,他們的模樣重新變得模糊,再次失去了自己的五官,失去了真實的自己。
這個可以改變記憶的神龕能力,傅生也曾在幸福小區當中使用過。
為了幫助鄰居們減輕痛苦,找回理智,傅生的做法就是修改他們的記憶,將糟糕的東西封閉在腦海深處。
越來越多的鎖鏈鑽進了韓非的身體,他被無數人的絕望向下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