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無數條想要將男人推下深井的手臂當中,王平安顯得格格不入,他像個傻子似得抓住了男人,本能的將他從井中拽出!
一直被絕望籠罩的記憶世界裡,這一刻好像有了變化。
席捲城市的暴雨變小了一些,風聲也不再刺耳。
在王平安將男人上半身拉出水井的時候,男人胸前由無數詛咒凝聚成的水井圖案開始慢慢消散,男人的胸口和谷老闆的胸口同時開始流出鮮紅的血液。
眼眸睜開,男人的左眼被挖去,漆黑的孔洞中隱藏著一片血紅色的海,他右眼卻無比美麗,寶石般的瞳孔中隱約能看到一座永遠不會平衡的天平。
胸口被刺穿了,男人摸著自己胸前的血,臉上卻帶著一絲笑容。
“終於可以解脫了嗎?”
抬起頭,男人和化為巨樹的谷老闆正好對視在了一起。
此時的谷老闆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他無比龐大的身軀開始迅速枯萎,大片傷口出現,露出了原本發臭的血肉。
不管用多少戴著金錢項圈的怪物去填補,那些傷口都無法癒合。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做到。”
被往生刀貫穿的傷口開始流出越來越多的血液,男人笑的也越來越開心。
隨著男人變得虛弱,谷老闆漸漸無法支撐下去,他們的力量似乎是同源的。
慘叫聲從谷老闆的嘴裡發出,被他害死的亡魂開始瘋狂報復,失去了神龕的幫助,他確實只是一個廢物。
谷老闆受的傷越重,男人也會變得越虛弱,但他絲毫不在意,只是開心的看著這一切,看著自己記憶中最噁心的東西被折磨。
受到貪慾支配的手臂在男人離開水井後便無法繼續索取,它們好像被曬乾的水草,慢慢變得乾癟,失去了活力。
“哥!”
王平安趴在井口,朝裡面高喊,男人也聽到了王平安的聲音。
他轉過身,目光變得柔和。
想要破壞神龕的難度非常苛刻,必須要找齊所有的祭品,在谷老闆的追殺之下進入水井。
整個過程中都會受到神龕的誘惑,只要意志稍微有一點動搖,便會立刻被神龕找到機會,最終落得一個被神龕同化的下場。
就算有人意志堅定,可以抵制神龕許願的誘惑,他又需要進入深井將揹負了所有詛咒和痛苦的神龕主人撈出,在許願井裡分擔神龕主人身上的大部分詛咒。
全部做到之後,那個人的狀態就已經和當初的神龕主人一樣了。
揹負著無數怨念的詛咒,成為吸納恨意的容器,在這種情況下,他還需要將神龕主人送出水井。
而這還差了最後一步,神龕主人的記憶無比壓抑和痛苦,想要讓他重新看到眼前的記憶世界,只有讓他記憶當中的某一個人過來才行。
換句話來說,只有神龕主人在現實裡極度渴望,卻又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救贖,才能讓他從無邊的噩夢中醒來。
繼承神龕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必須獨自和整個世界的貪慾對抗,但韓非已經非常接近最後的成功了。
抓住記憶的繩索,王平安使出了吃奶的勁想要將韓非拽出,他的眼中只有韓非,並沒有在意身邊的男人。
“別費力氣了,這個因我存在的世界,也要因我消散了。”不管男人說什麼,王平安都咬著牙繼續拽井繩:“你在我記憶裡的樣子,跟現實中一模一樣。只是那晚我不該讓你看到兇手,更不該在你被抓走後,默不作聲,我真的有太多太多後悔的事情。”
水井在崩塌,露出了最底下殘破的黑色神龕,韓非和惡之魂躺在井底,他們一個渾身是傷,一個魂體快要消散。
“為什麼你扮演的我,會有那麼多的朋友?這樣一個絕望糟糕的世界,你還可以如此努力的生活?”
抓住記憶的井繩,男人將韓非從水井中拽出,他盯著韓非看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