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一刀砍下,老人的身體也如紙片般碎裂。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有些溼潤,但是她必須去做這些事情。
扭過頭,看著坐在桌邊的一個個家人。
本該是四世同堂,其樂融融,現在除了自己外,餐桌四周坐著的卻全部都是紙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孩子,因為那個本該已經死掉的孩子。
“都是我們犯下的罪,這是在受罰。”
老太太強忍著眼中的淚水,用菜刀劈開了一個個家人的身體,她把每個人身體裡殘留的全家福碎片都撿了起來,拼合在一起,然後看向了餐桌最末端的一個椅子。
那把椅子比正常的椅子要低一些,似乎是新新增的,那椅子好像也從來沒有坐過人,只是一個擺設。
“生前的家宴從未見過你,現在的家宴,只剩下你一個了。”
拿起餐桌末端的椅子,老太太來到客廳正中央,她看著那個自己搭建出來的神龕,把拼好的全家福放在了神龕前面。
點燃的蠟燭被吹滅,貢桌上的物品外面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是卻好像腐爛了一般,由內而外散發出臭味。
屋內的燈閃了幾下後徹底熄滅,老太太默默將那把從未被人坐過的椅子放在神龕前面。
拿起魂鈴不斷的晃動,老人嘴裡唸叨著什麼,她開啟了屋子裡所有的門,將系在屋子各處的紅繩全部剪斷。
原本普通的房間瞬間變得詭異,陰風吹動地上的紙人碎片,那些只會微笑的紙人臉竟然開始流淚。
門窗發出輕微的聲響,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神龕當中的神門竟然開始輕輕顫動,拼合好的全家福上似乎也出現了什麼變化。
老奶奶家裡四世同堂,那張擠了好多人的合照裡,悄然浮現出了一個畸形的身影。
照片裡原本沒有它,但它出現的又並不突兀,好像它就是這個家的一員,它本來就該在那裡。
“壬辰月,壬辰日,寅時,宜安葬,忌酬神。”
老太太晃動魂鈴,她自己的身體也在一點點破碎,不過她身上纏滿了紅繩,那些紅繩牢牢固定住了她的血肉和魂魄,不讓她的身體崩散。
用盡所有力氣唸叨著招魂的歌謠,隨著老人壓抑的聲音從4244房間傳出,整棟死樓裡響起了哀樂。
家家戶戶掛在門上的引魂梯全部斷裂,紙錢飛舞,死意洶湧。
在黎明到來前的最黑暗一刻,4244房間裡那個神龕的神門緩緩開啟!
擺放在神龕前面的全家福消失在了神龕當中,那全家福上的畸形身影似乎是死樓管理者唯一留下的照片。
嘴裡的招魂歌越念越急促,老太太后背佝僂,拼命的晃動手中魂鈴。
慢慢的,4244房間裡的神龕出現了變化,似乎是和地下的神龕產生了聯絡。
黑色的血管以4244房間神龕為起點,在死樓牆壁當中瘋狂蔓延,隱藏在所有居民體內的死咒全部爆發。
恐懼、痛苦和絕望,讓他們在心裡開始回想起那道恐怖的身影。
死樓小區內全部衣櫃開始滲血,噩夢和深層世界的通道正在被慢慢開啟,所有居民的恐懼就是噩夢和深層世界之間的橋樑。
絕望的慘叫聲在死樓內此起彼伏,來自靈魂深處的惡臭瀰漫在死樓所有角落。
貫穿了牆壁的黑色血管攜帶著無邊無際的恨意,朝著死樓下方壓去,死樓地下猶如根莖般的血管則攜帶著死意向上湧來,雙方最終在死樓四層相遇。
血管勾連在一起,恨意和死意快要交融時,刺耳的歌聲突然炸響,讓所有樓內的居民感受到了新的恐懼!
原本要和恨意相融的死意被歌聲生生拽住,這位不可言說的存在徹底暴怒了,沒有東西可以在不可言說面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猙獰的裂痕在四號樓四層出現,4044房間是死意和恨意匯聚的中心,無頭門神曾經停留過的血門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