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話,便是說若我願意就此停手,你就不會找我的麻煩了?”
觀若沒有言語,她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晏既。
不告訴他,她會一直擔心著自己的安全,可若是告訴他,那也就意味著她更不要想逃出去的事了。
那少年見觀若仍然不看他,繞到了屏風的另一側去,與觀若隔著屏風相對而立。
下一刻他伸出手,觀若聽見了布帛撕裂的聲音,那屏風上“楊貴妃”的臉被他撕去,留下一片空洞。
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匕首。
他站在屏風面前探看了片刻,調整了片刻的位置,才道:“我已比出來了,若是同樣的裝扮,還是娘娘更勝一籌。”
可從觀若的角度看去——
“閣下做如此裝扮,倒是頗為滑稽。”
觀若生的比他要矮上許多,他站的離那屏風有一段距離,從觀若的角度來看,他的臉也恰好鑲嵌在那缺失的美人臉上。
其實這少年的容貌生的很好,他的眉骨似乎比一般人都更高一些,月光投射在他眼中,越發襯的他一雙眼如同寒星。
他的膚色雪白,也很乾淨,便是比起梁宮中那些以美色侍人的佳人也不遑多讓。
月色映著他的肌膚,便如同在冬日的白梅之上,更凝結了一層化不開的霜雪。
不像是平民之子,看起來也是大家出身。
既然本是世家公子,為何做賊?
聽完了觀若的話,他又朝著那屏風走了幾步,最後乾脆就整個身子掛在了屏風上面,下巴擱在屏風的木架之上,直勾勾的盯著觀若。
他笑的有幾分邪氣,“還沒有到我要走的時候,娘娘便不想猜一猜我的身份麼?”
能提前知道她會住在哪一間廂房,將這屏風先一步安置在這裡,喝了許多的酒,還敢偷偷的潛入她的房間,這三件事,哪一件都不容易。
若不是這驛館中的驛使,便只能是安邑中裴家的郎君。
“不知道閣下是裴家行幾的郎君。”
既讓她猜,總不會不告訴她答案。更何況觀若隱隱有一種感覺,他其實並不害怕被她看清了模樣,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簡直恨不得她早些知道。
那少年仍然趴在屏風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我的兄弟太多了,知道行幾,又有什麼意思。我叫裴俶,‘令終有俶’之‘俶’。”
觀若避開了他的目光,“裴郎君搞錯了,其實我知道你的名字,也仍然沒什麼意思。”
裴俶微揚了嘴角,“娘娘不光比我想象的要更貌美,也更有趣的多。”
“我已經不是娘娘了。”觀若皺了眉,其實以楊貴妃來比她,是很應景的。
只是不該是羞花之景,而應該是馬嵬坡下。
“梁帝賞給我的也是一條白綾,作為珩妃的那個女子已經死在了昭臺宮裡。”
傳聞中說楊貴妃假死東渡日本,《長恨歌》裡又說,她到了蓬萊仙山去,從此與唐明皇音容兩渺茫。
可是觀若卻並沒有這樣的運氣,她沒有死,也只是苟且偷生的階下之囚而已。
裴俶又繞回了屏風的這一側,停在了觀若面前,“也好,你的名字叫殷觀若,對不對?”
觀若並沒有回答他,也並不意外他會知道她的名字。
梁帝的嬪妃不少,她們大多來自各大世家,也大多都深恨她,恨不得拿著她的名字行厭勝之事。
裴俶也是世家子弟,既然對她有所好奇,對她也總有幾分淺薄的瞭解的。
“那我往後便喚你‘阿若’吧,我與你是同一日的生辰,不過你比我還要小兩歲。”
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