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觀若帶著桂棹步入了擷芳閣中,看著安慮公主坐於木樨花蔭之下。
重陽節後,上林苑中的木樨都紛紛謝盡了,擷芳閣中的卻仍然開的很好。
安慮公主的侍女涓月就站在一旁,觀若同她點了點頭,“我已經求來了皇帝的手諭,他願意讓我陪伴公主。”
安慮公主面前的舊人,她不願意擺出貴妃的架子,奉那個令她做了貴妃的人為神明。
觀若回過頭去,將一疊書籍之上的手諭遞給了涓月,而後在安慮公主身旁坐下,便如中秋之夜一樣。
尚是白日,日光正好,映在安慮公主白皙的面龐之上。
她的精神不好,大多數的時候都呆在房中,令她的面頰有不正常的蒼白。
安慮公主此時手中拿著極細的繡花針,正在用心地將落在桌面上的木樨花一朵一朵地穿入絲線之中。
神情無比認真,絲毫不被外界的事情所幹擾。
觀若的聲音與動作也不自覺地輕柔起來,“涓月姑娘,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和桂棹陪著公主就好。”
“我帶來了娘娘生前留下來的幾本起居注,我想讀給公主聽一聽。”
在聽見“起居注”這三個字的時候,安慮公主的手明顯頓了頓。
儘管她繼續將一朵木樨穿入了絲線之中,她面上原本有的那種平和,此刻已經了無蹤跡了。
涓月見安慮公主聽見了她們的對話,也並沒有什麼異議。
便上前來,對安慮公主道:“公主,曹嬤嬤那裡有些雜事,她年紀大了,奴婢去幫一幫她。”
“這是三郎君的未婚妻子,您認識她,對不對?您和她在一起說說話,奴婢馬上便回來。”
觀若是晏既的未婚妻子,她們原本應當在很早之前便相識了。
見她要離開,安慮公主並沒有什麼反應。於一個瘋癲已久的人而言,這其實已經算是很好的回應。
一直到涓月的身影消失在了院牆之後,觀若才以眼神示意桂棹將起居注放在了石桌之上,遠離了安慮公主所要用的那些桂花。
“桂棹,你就在擷芳閣附近轉一轉吧,公主怕生,還是我和她單獨說話會更好一些。”
桂棹顯然並不贊同觀若的提議,她的目光落在安慮公主手中在日光下反射著光芒的金針之上。
觀若便笑了笑,輕輕為安慮公主撩起了額邊的碎髮,“你不必擔心,我和公主是好朋友,公主不會傷害我的,對不對?”
像是哄著小孩子,或是小動物的語氣。
安慮公主似是嫌她惱人,躲開了她的手。
觀若堅持如此,桂棹也不能再說什麼,待行過禮,便遠遠地走開了。
她沒有讓觀若離開她的視線,但是這樣的距離,她也是聽不見觀若在和安慮公主說什麼的。
觀若靜靜地看著安慮公主將數朵花穿入了絲線之中。
“這樣小的花朵,即便穿入絲線之中,也很快便會落下來的。”
安慮公主並沒有停手,也並沒有望向觀若,“總是做著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才能讓旁人覺得這個人並不正常,不是麼?”
做一些沒有意義,或是根本就完不成的事,痴人所為。
而和聰明人說話,也不必再去探究一些沒有意義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