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分開的時候,我有一點恨他。我自暴自棄地想,都已經是這樣了,那就乾脆的放棄吧。”
“不管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沒有在一起,就說明我們對彼此其實都不是那樣篤定的。”
她總是在擔憂著以後的事。
“在彼此深愛之時都不能篤定,又如何一起度過漫長的人生,在生命終止之時,不覺得後悔呢?”
她慢慢地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著一朵又一朵的桂花散發著馨香,墜落在公主的裙襬之上。
她看著她不停地重複著這個動作,緩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了下去。
“後來我才明白,原來不篤定的人,根本就只有我一個而已。是我堅持主張著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儘管這樣的距離是的確存在的。”
“也是我不夠聰明,不會足夠多的東西,不能與他相匹配。”
所以她才想要逃,一次又一次地質疑著他對她的真心,他對她的愛意,期望從中找出一些破綻,來掩飾她的懦弱。
他沒有破綻,沒有虛情假意。最終被證明的只有她的懦弱,和世事的無奈而已。
事實也好,自大也好,正如那一日李媛翊所說的,她已經不比出身世家大族的她更差了。
她足以與他相配。可一次失敗,他們就又擦肩而過了。
蕭翾選擇她,是因為她的軟肋不足以成為她的軟肋。可是蕭翾不明白,她自己就是她的軟肋。
她沒法對她的生死熟視無睹。
明月如明鏡,映照出了她的心。“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我對他的愛意,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他也如是。”
“在這世間,皎皎月色之下,能夠遇見一個人,我何其幸運。若再有機會,如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了。”
人生未必一定要完美無缺,像中秋之月一樣。圓一宵,便快活一宵。
她伸出手去,比劃著月亮的形狀,“我想,此時此刻,他若立於中庭月下,應當也是在思念著我。”
安慮公主停下了她的手,她手中的桂枝之上,已經一朵花都不剩了。
觀若將那桂枝從她手中拿出來,放在了石桌上,而後拿出手帕,仔細地為她擦著手。
方才那一番剖白,令她此刻不自覺羞慚地低下了頭,她說起了其他的事。
“潁川鍾氏,在很早的時候,便被眉瑾和三郎打敗了。他們回到了潁川,回到了馮家,為所有的馮家人都立了衣冠冢。”
她握著公主的手,一點點小小的動作,都在她掌心。她覺得安慮公主好像變得僵硬了一些,沒法自如地將手掌展開了。
觀若繼續說了下去,“眉瑾在去年冬日嫁給了一個很愛她,她也很愛的男子,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在這世上了。”
她說完這句話,公主的手心,終於又慢慢地展開了。
所有活下來的人,在災難過去之後,都會變的越來越好的。她放開了公主的手。
月色之下,她們彼此對望著,試圖從對方眼中得到一些什麼。
安慮公主慢慢地伸出手,拂過觀若髮髻之上那支紅寶石髮釵,而後慢慢地微笑起來。
像一個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