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晏既的那一件嫁衣,這些東西於觀若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價值。
她坐在窗前,靜靜地望著天上嬋娟,回答蘭橈的話,“從前我是妃位,不是貴妃,冊封所用的宮裝,我是沒有穿過的。”
這一次她也不是皇后,而是沒有封號的貴妃。袁音弗的訊息錯了,或者是梁帝折變了心意。
於觀若而言,這算不得是什麼壞事。她從來也不想做什麼皇后,更何況是高熠的皇后。
她被封為珩妃的時候,並沒有舉行過冊封禮。是袁靜訓的意思。
那時候她知道這件事只是鬆了一口氣,覺得不必面對那麼多她應付不來的事了。
而且這件事又是她所信賴的袁姑姑親自安排,她以為她是一定不會害她的。
可是後來的她因為這件事為其他妃子嘲笑過許多次,一個沒有舉行過冊封禮的妃子,即便手中捏著妃子印璽,也不算名正言順。
再後來,後來那些嚼舌根的妃子,她當然是再也沒有見過了。
袁靜訓利用這件事,剷除了許多她不喜歡的女子。
哪怕是晏既同她說袁靜訓從前的那些事情之前,她都看不明白她。以為不過是她看不慣這些妃子口出惡言而已。
可是袁靜訓原本也是梁帝的女人,她和她們是一樣的,她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看她們不順眼的理由。
或許這才是最真的真相。
蘭橈忽而嘆了一口氣,“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套著一個可以行走的囚籠。”
“這樣多的金釵插在頭上,就像是一重一重的枷鎖,當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觀若笑了笑,心中染上一層淒涼。
“不止是這樣。金絲銀線密密縫就的宮裝,僅一件,便是眾多平民人家一年的花用了。”
“金銀錢財取之於民,梁帝卻將這些都化作一些根本就不要緊的東西。我穿著這件衣裳,何嘗不是穿著百姓的怨恨呢?”
她從來也不想這樣,可是她從來也只能這樣。
無數的民眾站在朝露樓下,想要看清她的模樣,難道真的是對她這個人有所好奇麼?
不過是人心與怨恨所在而已。
梁帝明知如此,如喪家之犬一般為人驅趕到了薛郡,卻還要維持從前奢靡的作風,引更多人生怨。
他不亡國,簡直人神共憤。所有的討伐,在高熠倒下之前,都是正義的。
就算百姓的憤怒和怨恨距離觀若是很遠的,畢竟這裡哪怕只是行宮,於尋常民眾而言,那也是高高在上,如在雲中的。
可是六宮粉黛距離觀若仍然是很近的,她們時常會和觀若擦肩而過,用眼神,用言語化作刀劍,向她表達她們的怨恨。
她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與鐵腕,化作盾牌,將所有的怨恨一一抵擋回去。
她從那個牢籠裡出來,又要回去,和梁帝已經全然換過一批的女人們鬥爭。
幸而是她也已經脫胎換骨了。她要和她們爭的不是男人,不是高熠,只是她自己的一條命而已。
與在真正的戰場上,同人真刀真槍的拼殺,這樣實在在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