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郎君是先行一步的,觀若到底還是留下來,又聽了蕭翾的幾句囑咐。
再出門時,院中哪裡還有陳郎君的身影。
她對陳郎君總有幾分好奇,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眼見著似乎沒法追上他,同他說幾句話了。
觀若心中悵然若失,一時間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好笑。
低頭輕笑了一下,再抬頭,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一棵梅花樹下,帶著小童子的陳郎君。
他看見觀若已然注意到了他,便悄然微笑起來。
觀若也不自覺地被感染,望著他微笑起來,朝著他走過去。
從前江陵城中的蕭宅之中,四時花朵,被蕭翾允許留下來的,除卻書房之前的梔子花,便只有綺年殿之外另一座宮殿裡的梅花。
到廬江城的蕭宅,中秋之時採買進府中的菊花,第二日便被人全部丟了出去。
寧可枝頭抱香死的氣節,並沒有能夠為蕭翾欣賞。
如今滿府之中,也不過能見幾株梅樹而已。
佔盡了府中花氣,每一株都開的很好。
觀若上前同陳郎君行禮,“陳郎君可是在此處等我?”
陳郎君的笑意越深了一些,“我看殷大人方才出門之時望了我幾眼,似有思索之意。”
“所以我想,或許是殷大人有什麼事尋我。”
觀若方才的確是多打量了他幾眼,沒想到他注意到了,還這樣大剌剌地說出來,倒是她有幾分不好意思。
便道:“只是覺得陳郎君的琴藝實在很好,我也甚少聽男歌者謳歌,所以一時有一些好奇。”
陳郎君給人的感覺總是溫和的,並不是因為他的病弱。
他的態度很謙遜,“是殷大人謬讚了。或許的確是您沒有怎麼聽過男歌者歌唱,所以才覺得我好而已。”
“而至於琴藝……我也遠遜於原來妙音殿中的江琴師,可惜天妒英才,佳人薄命。”
“她是被家族逐出的琴師,落腳於南郡十數年。離世之前的心願,是能夠回到北地家鄉去。”
“如今她已經焚身於那一場大火之中,化作青煙,不知道是否已經回到了家鄉。”
年長之人,提起與自己差不多年歲的逝者,總是會多一些感慨的。
而觀若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江琴師生前,還有過這樣的經歷。
她從來也不覺得以江琴師的身份,居然敢於焚燬蕭宅的屋舍,這一定是蕭翾的命令。
原來這也是江琴師的心願。被家族逐出的人,不能落葉歸根,葬於她的家人身旁。
便願意化作青煙回去,四時縈繞在故園之上。
陳郎君感慨完,又道:“殷大人很喜歡彈琴麼?”
觀若同他一起往前走,一面回答他,“從前有機會,學習了很多的樂器。相形之下,還是最喜歡古琴。”
陳郎君點了點頭,“阿翾也是最喜歡古琴,不過她自己倒是不會的。”
蕭翾身邊,有太多的人都擅長琴藝了。也就不必她自己了。
觀若看了一眼陳郎君身後的小童子,笑著問,“陳郎君的這把琴名叫什麼?我似乎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琴。”
陳郎君便將這把琴從小童子手中接了過來,讓觀若能看地更仔細了一些。
“這把琴叫做‘蠶音’,是阿翾取的名字。我的名字是‘陳蠶’,便是春蠶之‘蠶’。”
“這把琴是我年少時自己做成的,所以阿翾才取了這個名字。”
也所以方才蕭翾打趣他,也是說他如同春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