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震人心魄的砍殺結束之後,泉心處卻並未如落花隨流水般,完美的謝幕。
那逐漸被天空厚厚雲層所遮蔽光彩的皎月,努力擠出一段纖柔的身影,將自己的光輝投射在泉心中央,似乎,在為這最後的壓軸戲,點亮光芒。
好戲,似乎才剛剛開始——
原本整潔無比的泉心,已經被混雜惡臭與血腥味的血水、殘肢覆蓋,地面龜裂出條條裂紋,瀰漫到了視線所無法企及的遠方。
奴隸主死了,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海盜也死了——死在了奴隸主的手中。
他們,生前為惡多端,就連死後,都用著自己骯髒的血脈,澆灌著被封印千年之久的惡魔子爵——阿德罕伯拉沉睡的靈魂,企圖將其重現人間。
對此,實力微弱的陸斯恩與諾伯託,只能無能為力全力逃亡,雖心中有無邊遺憾,可也力有不逮。
“殺死了一個魔鬼,卻放出了一個惡魔,這對於東哥亞布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
陸斯恩心中苦澀無比,要說對自己沒有絲毫的自責,那也是不可能的。
“人世浩蕩,我們也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現如今所能夠拯救的人。”諾伯託抿緊唇瓣,俊郎的臉龐上佈滿了不安,情不自禁的扭頭朝後方看去。
後方——
泉心處的月光,已經詭異的揮灑滿了整塊地界,而與其完全相反的,則是他們所身處的城市街道。
似乎阿德罕伯拉的逐漸甦醒,也驚醒了這座城市被屠殺的無數怨靈,大街小巷,四處都回蕩若有若無的哭聲,或低沉嗚咽,或尖聲痛苦,亦或是咒罵不已,來自上古時期的咒罵之語,連綿不絕。
它們似乎都發現了這遺蹟之中存活下來的三人,一股股深沉的風,絡繹不絕的湧到了他們的身邊。
風兒又在噁心的扭動之中,變幻成了一張張五顏六色的臉龐,如果森白,能夠算得上是五顏六色的話。
這一張張容貌不一的臉龐之上,又都浮現出了同樣的一種情緒——怨。
極深的怨。
這是沉默了百年、千年,無人可以訴說,只能日夜與呼嘯的風兒低語的怨;也是每一個深夜之下,遊蕩在空落落的房間之中,被人親手毀掉一生的怨。
陸斯恩與諾伯託二人,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無數張臉龐給驚住,卻也能夠穩定心神,沒有被這極為深沉的情緒所影響。
可是,他們揹著的克洛哀,卻並沒有擁有如同他們二人一般,那麼純粹的靈魂。
很快,克洛哀便被四周流淌而過的風聲裡,傳遞而來的怨毒情緒所影響——風兒就似母親溫暖的手掌,輕柔的撫過她身體每一寸的肌膚,卻在你最為迷戀享受之際,朝你的心臟,插上了一把無形的靈魂之刃!
她絕美的臉蛋之上,很明顯的浮現出了極其複雜的情緒,整具纖弱的身軀,也開始瑟瑟發抖了起來。
“陸斯恩,快看!克洛哀在發抖!”
當聽到了身旁諾伯託的提示之後,陸斯恩才反應過來,匆匆停下奔跑的腳步,劇烈喘息了數聲之後,將其從背上放下,坐靠在自己的身上。
皺眉仔細觀察了片刻,陸斯恩緊鎖雙眉:“她的牙齒咬得很緊,而且還在不斷地摩擦,這樣不行...可能會咬斷舌頭的!”
說完,他朝附近瞟了一眼,匆匆之下,也未能看到有什麼好的東西,只能咬了咬牙,右手用力捏開她緊閉的嘴巴,然後將自己的手指頭抵在了她上下兩排銀牙之間。
“嘶!”
陸斯恩只覺得自己的手指頭快要被活生生咬斷,額頭之上也不禁冒出細密的汗珠。
“這樣下去,你的手指頭會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