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孫
眾人一聞此聲,恨得破口大罵:“真就是那幾個龜孫!”
“臭不要臉,爺爺找你半天,躲在這裡當縮頭烏龜!”
“要說也不說清!”
那邊道,“好哇,這個罵我們,那個也罵我們,還好心做壞事了!”
“我們哪裡躲,還不是你們不敢來!”
“哎,說了大破宮殿你們都不知,說了越家怕你們也不知……”
“本說來接你們,這下你們愛怎麼過怎麼過!”
……
相隔密林深霧,雙方竟打起嘴仗來。
這邊數百人聲勢浩大,那邊僅三個,但個個內力深厚,愈嘴愈興奮,到後來盡挑自己喜歡的答,竟也不輸,不過這下就管不得整不整齊了。
只把這廂恨得這邊牙癢癢,都忍不住催長虛快點兒。老道一笑,“早聞得越老居士門前密林了得,虧得今日人多。大夥兒多撿些柴火棍棒,破一破這水木罷。”
點枝而上,拂塵一擺,霧散數丈,垂眸猶如觀棋。
眾人想那林中又冷又黑,一來要照道,二來可取暖,撿些幹柴最好,多數依言行之,也有的看他上去,忍不住便跟上。
趁著天未全黑,還能瞧見近處道路,看著卻是尋常,獨那玄清跟在長虛身邊,片刻便道,“這霧林原還不算什麼,這方圓之間移形,生門挨傷門,死門環生門,旁有驚,其內還不知如何。好巧的佈局,好險的用心。”
見霧眨眼要合,又一揚拂塵,聽得長虛一聲嘆。他原本凝神,難得聽他這般,低聲揶揄道:“師兄嘆什麼,師兄世外修道之人,原從自然,不趟這趟渾水,且走便是。”
這話那也就同門師兄弟感情至深,私下說來好玩,再修道瀟灑,二人身後卻是武當,此時還如何走得。
長虛聲卻微喜,“談何要走,老道想這越小友無所不精,實在難得,難得。”
玄清知他已半超脫,無名山莊初次赴約後,旁人都恨不能將越彙挫骨揚灰,他卻要誇他一句這樣天資百年不見,頗有幾分稱贊惋惜。此次原本不關他們事,純粹是聽聞鄭家之事後,他又論這少年若不行惡,一派作風倒是喜歡,這時見此林中名堂,想的是他先過了此林,已是滿心欣賞了。
他卻不喜那越彙正邪不分,不過此時也無需爭執。
江湖中人身手甚快,二人說話之間,幹柴都已拾撿好,話不多說,由二道在前引路。片刻林間業已黑氣森森,那冷霧和著密林好生冷濕,火把不是點不燃便是不多時便滅,看來看去,只季平沙那附近燃了幾把,這才想這丫頭誤打誤撞帶了油酒,說不得都去討要一點兒。
季平沙原想留下燒林,見人要還不樂意,蘇溪年情願人家都拿走,她更不搭理他,長虛袖口一攬,“季小友,還沒到那時候,你瞧老道帶你過去。”
七八條樹枝斜斜向東飛去,猶如步步腳印,自她腳下向前連成一線,他已又到東方。
玄清不如他輕松,縱身下樹帶路,沉聲道,“大夥兒跟緊,此間危機四伏,可千萬不要各走各的。”
他內力傳音,林中百人聽聞,都是一震。
匆匆將火把接龍,這一條線剛走完,又四五根枝條已在前方鋪開,這回轉道西北。
許真虧得人多,連著火把節節,便似一條巨大貪食火蛇,火驅水,霧微散,才給長虛照出林中方位。
便如先時季越二人所走,忽直忽彎,忽窄忽寬,忽東忽西,有時還一滯,道路全無規則,而眾人間若非火把相連,怕也都跟昔時流雲一般,眨眼就要看走眼。有的還牽著馬,畜生實在急著要搶道,玄清又提醒,“萬莫心急。誤進它處難出,林中若有埋伏,一不經意或傷性命。”
群雄對他二人自無懷疑,但這一來便如孩童學步,心頭都好生憋屈,紛紛又罵起越家老祖宗。
那邊幾少年又哈哈笑道,“膽小鬼膽小鬼,羞,羞,羞!”
又嘴仗幾個回合。
如此長虛一路在上走,底下一路跟上,粗一節細一節蠕動著,雖慢也算無事,直行到半路,忽遇前方一片東倒西歪的林子,似為人毀,眾人又都一心驚,提防著過去,果真便見著好多死屍,都被一擊致命,血流滿地,有些已爛了。
有的還認出人來,知便是先時進來的人走不出,如困獸毀林,卻又遭了人毒手,這般陳屍林中。
圓慧等人低念一聲,繼續前進,不時又見著被毀樹林、死屍,後更見一大片空地,方圓近百棵樹都被劈裂,周遭滿地狼藉,儼然是惡鬥過痕跡,這裡卻未見著屍首。
群雄觸目驚心,紛紛罵道,“姓方的惡賊,太也該死!”
也有的感嘆,“楊掌門能從此逃脫,實是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