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建在高山之巔的魔法塔。
從下往上看去,根本望不到魔法塔的邊際,只能仰視塔旁終年縈繞的淺藍色流雲,那其實是魔法塔向外輻射而出的稀薄奧術能量,從塔頂一直延伸到不可知的天際。
傳說裡,站在魔法塔的頂層,彷彿置身於位面宇宙裡的浩瀚星空,伸手便可摘下一枚閃亮的星辰。
這也是這座宏偉魔法塔的名字【星見塔】的由來。
不過在塔內生活了一百多年的開普勒卻深知,傳說終究是傳說,星見塔的頂層並沒有世人想象中的那般遙遠,真相是空間魔法配合地形營造出了視野上的錯覺。
星見塔真實的高度其實也不過七百米出頭,在破曉之城動輒以百米為單位計算的建築群中,實在算不上什麼,或許不低,但也絕沒有到手可摘星辰的誇張地步。
所謂的“星見”,指的從來都不是塔,而是這座塔裡的占星術士。
和歷史上那些默默無聞的前輩一樣。開普勒自從生下來便具有了透析命運主星的能力,並且喜歡仰望星空,這無關所謂的浪漫情調,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尋常人肉眼裡的星空燦爛、瑰麗而神秘,令人讚歎而神往。
但在占星術士眼中,星空圖景卻是用由大量枯燥而艱深的資料和字元來表達的,星體的變換呈現出繁雜而清晰的數學結構,甚至和龐雜的命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涉及到魔法代數和位面幾何的深層領域。
可以說,每個大占星術士都是天生的數學家。
這天,開普勒和往常一樣,坐在星見塔高處的瞭望露臺上,品味著暮色時分的蒼茫的天空和遠山,以及命運。
暮光稀疏,蒼穹彷彿抹了淡妝的婉約女子,在昏黃色的薄紗下露出清麗的側臉,群星眨著眼睛在薄紗下若隱若現,如同女子雙眸裡明淨的瞳仁。
然而在開普勒那雙深邃的眼中,呈現卻是另一番風景。
“又一位擁有破曉印記的法師隕落了。”
眺望著天空的老占星者喃喃自語道,微微扭頭,向北邊眺望。“還是個大魔導師。”
在他的視線中,伊卡迪亞大陸的雪峰之上,一顆原本正閃爍著湛藍光華的命運主星正緩緩暗淡,漸趨熄滅,象徵著無法挽回的衰老和死亡。
那位死去法師的名字是…
“喬伊.西澤瑞爾。”開普勒的嘴唇輕輕吐出這個名字。
隨後,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又記不起來。
但很快,他就將這點小小的疑惑拋在了腦後,抬頭,繼續享受一天的休憩。
在過往的百年中,開普勒的眼睛目睹過無數命運主星的暗淡,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漫長的命運長河中,隕落的生靈和位面宛如恆河沙數,哪怕是傳奇和半神也不在少數。
區區一個大魔導師而已,還不值得開普勒銘記。
如果不是對方身上有破曉印記,他甚至沒有興趣動用占星術去讀取那位施法者的名字。
每一個占星術士,都是先天最優秀的數學家,和後天最冷酷的歷史觀測者。
刀削般筆直的魔法塔塔壁外,飄來一團稀薄的能量雲,剛好落在露臺上,從閃著微光的雲氣中綻放出奧術光輝,勾勒出一個穿著法師袍的身影。
“晚上好,老開普勒。”來者聲音歡快,從奧術雲中踏出,現身的是一個有著一從金髮,面孔清秀的年輕人,鼻樑上架著一副玻璃眼鏡。
“晚上好,小霍金。”開普勒平靜地回答道。
霍金微微一笑,“我是來找拉普拉斯老師的,不過當我踏入露臺上時,您的命運主星就告訴我,他現在不在星見塔內。”
開普勒淡淡道:“你的命運感知不錯,可惜精度還是差了點。”
“我從你的命運主星上獲得的資訊是,你三分零九秒前剛剛啟動超遠端傳送法陣趕回來,目的是為了向拉普拉斯諮詢絕境戰場的事情,現在,你可以把那塊碎片從次元戒指裡拿出來了。”開普勒用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聲音敘述著。
霍金苦笑一聲,自己現在想跟這個在塔裡呆了上百年的老傢伙較量占星術,果然還是太天真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