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紅龍家族的烈火衛士點了點頭,對於魯迪斯的判斷,他從來都不懷疑。
“派人去監視黃金三葉草,嘖嘖,這多半是尼祿那小子的餿主意,是我的話根本就不會這麼做,這樣只會打草驚蛇,平白讓布里淵提前警惕。”魯迪斯淡淡道,“不過這樣也好,這下布里淵應該會相信我們提供的訊息了。”
紅龍家族的武士露出詭秘的微笑:“希望這位暴雪法師的魔法不要讓我們失望,能多埋葬幾個銀龍武士和冰河騎士,這樣一來,我們紅龍家族在艾澤利亞境內的話語權就大大增加了。”
銀龍武士和冰河騎士團都是隸屬於維斯馬爾家族的武力,對於尤瑟爾家族而言,能看到兩者同時受損失無疑再好不過。
紅龍家族覬覦艾澤利亞這塊沃土也不是一兩天了,奈何維斯馬爾家族在艾澤利亞實在太過強勢,其他龍脈家族遠在天邊,想要下手也是有心無力。
這次皇帝陛下派魯迪斯前來幫助考爾菲德對付君士坦丁,在尤瑟爾家族眼中,無疑是個好機會,如果能借此機會進駐艾澤利亞分一杯羹,乃至大幅削弱維斯馬爾家族的實力,簡直是天大的福音。
龍脈家族間的暗中爭鬥和傾軋,數百年來從未停止過。
“如果他或者那位君士坦丁殿下能‘一不小心’地把尼祿或者其他維斯馬爾家族的重要成員擊殺,那就更好了。”魯迪斯呵呵笑道。
他並沒有提及考爾菲德的名字,顯然在老人眼中,即便是獲得過神聖帝國武道大會冠軍的君士坦丁,要想戰勝銀龍家族的龍騎士侯爵,依然太不現實。
……
遠在中央山脈谷地裡的君士坦丁並不知道一場風暴即將到來,就在魯迪斯想方設法坑銀龍家族一把時,他這半個多月來,一直在和雷加交談。
十二年不見,兩人之間生疏了許多,但彼此之間似乎仍保留著幼時的幾分默契。
雷加給他彙報了反抗軍近幾年來的所有活動,還有反抗鬥爭中發生的許多事蹟。
在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雷加儘可能地使用平靜的語氣,可是眉宇間的黯然和哀傷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掩飾。
當知曉君士坦丁此次前來中央山脈的意圖後,雷加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而反抗軍們的反應則大不相同,大鬍子特倫第一時間就把君士坦丁的身份告知了夕陽山谷中的反抗軍戰士們。
他們得知這一訊息時流露出的激動,甚至把君士坦丁本人都嚇了一跳。
事實證明,君士坦丁確實還是低估了艾略嘉德家族在艾澤利亞民眾心目中的號召力,當得知他是雷加口中倖存的凜冬城大公之子時,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君士坦丁一下子變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當他出現在山谷中時,戰士們爭相和他跑來擁抱,老人們熱淚盈眶地向他揮手,孩童們用好奇且崇拜的目光注視著他,彷彿他是中古神話中救世的英雄。
發現所有人熱切的視線投注到這位似乎和傳統的凜冬領主形象格格不入的少年法師身上時,君士坦丁知道,從此自己生命中的責任又增加了一份。
坦白地說,他還是個十七歲的年輕人,雖然連逢奇遇,有著遠遠超出外表的能力和心智,但依然只是個向著青年階段過渡的少年而已,還沒有完全做好當一位領袖的心理準備。
他很清楚,參與一場戰鬥,和領導一場戰爭,完全是兩回事,作為強者的他,可以無所顧忌地衝入敵陣憑藉劍與魔法和敵人廝殺。
但當他處於領袖位置時,需要做的,是最大限度包拯自己部下的安全,並將他們帶往勝利之路。
但首先,他要確保自己在隊伍中建立起足夠的威信,正如他在楓雪鎮酒館年內所說,要讓反抗軍們真心實意地相信自己有能力拯救他們。
藉著這半個月的功夫,他接見了當年凜冬城的每一位倖存者,和他們交談,瞭解他們的生平和過往。
所有的反抗軍戰士都表達了他們對艾略嘉德家族和舊公國的忠誠,並表示願意聽從君士坦丁的命令。
可是看著眾人眼中的崇敬與希冀,君士坦丁感到肩頭又沉重了很多。
“你覺得,我們能夠成功嗎?”夜晚,君士坦丁坐在在村民們為他提供的木屋裡,出神地望著夜空中的月色,語氣罕見地流露出些許動搖。
“對手是龍槍王朝這樣的龐然大物,如果你復國失敗,在我眼裡,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理論上,你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羅蘭淡淡道,“可惜,你父親的子民們不會這麼想,在不瞭解你的他們眼中你作為艾略嘉德家族唯一的後人,北地劍聖的兒子,帶領他們走向勝利,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這份希望是支撐他們戰鬥下去的動力,所以你絕不能失敗。”
君士坦丁嘆了一口氣。
察覺到君士坦丁心境的動搖,羅蘭面色變得嚴肅了很多:“最重要的一點是,你也要堅信自己不會失敗,哪怕內心有一絲猶豫都不能夠。”
“可是,我覺得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麼多人為我,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理想去死。”
君士坦丁艱難地說出這句話,眼裡忽然浮現出了樹林裡,雷加給自己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死者的名字。
當時他用堅定的口吻對雷加說他們一定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為了將來有人能記住這些被忘卻了的勇士們的名字,雷加沒有答覆他,而是選擇了沉默。
君士坦丁如今忽然明白了,雷加之所以沉默,是因為類似的一番話在過去的十二年中,或許已經在他心底重複了無數次,可是每一次,現實都把殘酷的失敗擺在了雷加的面前。
現實,真的不是童話。
君士坦丁有些疲憊地笑了笑:“我比所有人都更瞭解雷加哥哥,當年的他是那種最堅強和優秀的凜冬男人,一個真正了不起的騎士團長,可是你也看到了,如今的他,對帶領反抗軍發動起義已經提不起絲毫的興趣了,我看得出來,他已經心灰意冷了。”
“連他花了十二年都做不到的事,或許,我更不可能做到。”君士坦丁無言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