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剛才的話有些過重了，殿下，羅蘭似乎被你打擊得太過厲害了些。”
走出石室後，君士坦丁忽然苦笑道。“我可不想要一個精神失常的聖域強者來當我的扈從。”
狄安娜淡淡道，“我是故意這麼說的，況且對他這種人，沒必要客氣，如果不把羅蘭內心的執念摧毀，你就駕馭不了他，他現在的失落和彷徨越大，對你馴服他反而越有利。”
君士坦丁身體僵了一下，不得不承認狄安娜的做法確實相當高明。
當一個人賴以支撐了前十年的信仰之柱悉數崩潰，跌入惶恐和自責的旋渦中，便無力拒絕外界給予的一丁點希望，就像一個落水的人連一根稻草也要拼命抓住一樣。
只是，這種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活生生將人的意志擊潰的冷酷做法，完全不符合狄安娜過往的風格，有那麼一瞬間，君士坦丁覺得站在身旁的女子和一年多前泉水鎮篝火旁的少女彷彿是兩個人。
算了，自己何必要求太多呢，君士坦丁內心想著，無論如何，狄安娜算是幫了他一個很大的忙，這份人情，他將來也是要還的，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罷了。
“老師這幾年身體不好，有些雜務不方便參與，所以聖堂和樞機會如今有很多事情留給我做，我先走了。”簡單交代了幾句後，狄安娜便匆匆離去。
她現在確實很忙。
作為教宗的弟子，教會的聖女，聖堂新一代聖座，地位在教會中已經和紅衣大主教並列，要處理的事務也比以前多了好幾倍。
當君士坦丁再度走進石室裡時，看到的是了無生氣的羅蘭，聖騎士茸拉著腦袋，往日眼神裡自信和風度已經蕩然無存。
他面前攤開著那張卷軸，上面羅列著無數玄奧繁複的符文，精美咒文對映出淡淡的金紅色光芒。
這張魔法契約上規定了羅蘭作為扈從騎士的責任和義務，一旦違背，他將受到靈魂毀滅的懲罰。
看到這張卷軸，君士坦丁再次感嘆聖堂確實底蘊不凡，這種約束力最強的魔法契約卷軸，放在整個大陸都堪稱有價無市，比同檔次的高階魔法卷軸還要貴重的多，可是狄安娜隨隨便便就從聖堂的倉庫裡撿了一張出來。
如果沒有這張靈魂契約卷軸，君士坦丁還真沒底氣讓身為聖域強者的羅蘭充當自己的扈從。
“你願意成為我的扈從，從今往後為艾略嘉德家族唯一的繼承人而戰嗎？”君士坦丁語氣莊重地道，擺足了艾澤利亞大公後人的氣場。
“要我放棄一生的自由，跟隨你去做復國這種不自量力的行為？”
羅蘭抬起頭，看了君士坦丁一眼，眼裡滿是嘲諷，“現實和騎士是兩回事，你手下可有一兵一卒？你以為你拿下了帝國武道大會的冠軍，就有資本去對抗立國超過千年，擁有九位龍騎士的龍槍王朝了？醒醒吧。”
“現在的確沒有。”君士坦丁很老實地道，“但是別忘了，你現在已經失去自由了，終生被幽禁在聖堂地牢裡，還是跟隨我去完成前無古人的偉大復國事業，成為後世無數人心目中的傳奇，你自己選擇一樣吧。”
羅蘭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君士坦丁，“你覺得你是誰？帕拉丁再生？尼伯龍根附體？這種事說出去，恐怕教宗冕下都會覺得是異想天開，你怎麼確定你就能完成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君士坦丁很想說：我那位開創了世界樹議會的祖先不知道比你口中的那兩個人高到哪裡去了。
但想了想，他還是忍住了炫耀的衝動，覺得現在就把身世交代出來意義著實不大，先不提身為騎士的羅蘭知不知道聖浮士德這位存在於中古時代的傳奇法師，要是他知道，說不定就會真的把君士坦丁當成一個瘋子來看待。
還是低調點好。
君士坦丁平靜地道：“你既然接受過梅龍給你的希望，為什麼現在不肯接受我給你的希望呢？”
“因為你的理想不是希望，而是愚蠢。”羅蘭冷冷地說，“你大可為自己的父親和祖國殉葬，但我是帝國的子民，沒理由陪你和艾澤利亞人一起送死。”
君士坦丁嘆息著搖了搖頭，“看來狄安娜殿下說的沒錯，你骨子裡真的是個懦夫。”
羅蘭眼角抽搐了一下，卻出奇地沒有反駁。
君士坦丁從地上撿起那張卷軸，“既然你不願意成為我的扈從為我效力，那我也只好告辭，我也不喜歡讓一個沒有血性的騎士成為我的夥伴，哪怕是一個聖域也一樣。”
就在君士坦丁準備走出石室時，羅蘭忽然說道“等等…”
“你改變主意了？”君士坦丁回頭，挑了挑眉。
羅蘭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君士坦丁，最終嘆了口氣，“似乎我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是的，你沒有。”君士坦丁望著他說道，“如果你不成為我的扈從騎士，狄安娜殿下便不會放你離開，她現在已經是是聖堂之主，身份和以往截然不同，她不想讓你走的話，就連皇帝陛下也無法命令她，摩根院長更不可能。”
“現在，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用你的靈魂起誓，成為我的扈從騎士，永不背叛我，服從我的一切命令，你就可以離開這裡。”
“用靈魂的自由換取身軀的自由，聽上去很殘忍，但是你應該清楚，任何事情都不好似沒有代價的，況且，當你的身體被禁錮在這裡，靈魂上的自由對你便毫無意義。”
君士坦丁面無表情，“最遺憾的是，你現在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餘地，我再給你五分鐘時間。”
羅蘭雙手十指交疊在一起，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出猶豫和掙扎的神情。
君士坦丁也不著急，神色十分輕鬆，似乎勝券在握。
當君士坦丁在內心默數了三百多秒之後，羅蘭睜開了眼睛，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和漠然，“我接受你的要求，艾略嘉德的後人。”
君士坦丁暗中鬆了口氣，手一揮，一柄劍鞘出現在手中，清秀的臉上露出一個混合著天使般溫暖與惡魔般狡黠的古怪笑容，“那麼，準備把靈魂交給我吧，聖騎士閣下，終有一日，我會還給你一片璀璨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