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臨海的懸崖。
來自遠方暴風洋的海風,在跨過萬里的海面後,變得無比溫順,柔柔地拂過被泛著白色泡沫的海水拍打了千百年的峭壁,像是女子的纖纖玉指憐愛地撫摸著情人飽經滄桑的面頰。
一位身穿黑色長衫的男子,男子看上去不過似乎只有五十來歲,面貌清雋,一叢頭髮卻白如新雪。
他坐在懸崖頂端的一顆大石頭上,手指拿著根樹枝,神情很是專注,在沙地上臨摹著什麼,那似乎是一個女子的形象。
在那根粗糙乾硬的樹枝下,一幅足以讓大陸所有頂級畫家都感到驚豔的肖像在沙地上顯露,細線勾勒出女子絕美的側臉,長髮飄飄,背影如畫,每一根線條都是如此流暢,如此逼真,彷彿天神之手雕刻而成。
“過了這麼多年,你的樣子我早已經記不起來了。”男子喃喃自語,“從很久之前起,我就開始分不清,你和她,到底誰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她。”
樹枝繼續在沙地的空白處遊走,很快,又一幅新的肖像在空白處成形,這一回,輪廓要清晰地多,那同樣是一個女人,露出清麗無倫的正臉,眉宇間帶著幾分不屬於人間的淡漠。
中年男子安靜地注視著兩幅畫,視線沒有絲毫偏移,彷彿他只要多注視一會,畫上的兩個人便能活過來。
中年男子繼續對著新出現的畫像喃喃自語,訴說著往事,“你的兒子,我照顧了他幾年,也教會了他一些東西,那個小傢伙和你有幾分相似,骨子裡都很倔強,永遠都不服輸,雖然他現在好像還遠不如你。”
“齊格飛那個小子總是喜歡變著法子偷懶,但他不會,他總是一絲不苟地練習我教給他的每一個劍術和姿勢,去鑽研各種枯燥的鍊金術知識,學習這些東西時,那副笨拙的樣子真是令人感慨。”
“比起你,他更像是一個純粹的人類,這個種族很短命,卻總有著意想不到的可能性,不像你我。”
“他進了獵人公會,也去了你當年呆過的那座魔法學院,最近好像在忙什麼武道大會的事情。”
“我想,他很快就會成長為一個了不起的人吧,像他父親那樣也不錯,雖然我不知道你對這孩子的父親一直是什麼態度。”
“當然,我說的這些,你都看不到了。”
一陣海風吹過,風沙驟散,兩幅肖像畫也隨之模糊,如同那遙遠而不真切的記憶一般。
“那個孩子,現在已經進了光輝大神殿。”蒼老的聲音在中年人背後響起,
沙沙聲響迴盪在懸崖上,拉普拉斯踩著石壁上的細沙緩緩走來,銀色的袍子在鹹充滿腥味的海風下飄揚,老者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從容。
“既然如此,那麼我答應你的事就算完成了。”中年男子沒有回頭,“我把【晨曦】也交給了他,至於他日後能不能走到破曉之城,就不是我的事了。”
拉普拉斯走到懸崖邊上,“英諾森是那孩子母親的朋友,閣下您當年也見過的,他不會對君士坦丁不利,這點你儘管放心。”
“你知道,如果有選擇的話,我從來都不會相信教會的人。”中年人漠然地說道。“看在你的面子上,這回破例一次。”
“只有在光輝大神殿裡,破曉之誓才不構成足夠的約束力,英諾森才能毫無顧忌地將一切都告訴那個孩子。”老占星師道,“否則,沒有誰能夠承受違背誓言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