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良久之後,少年才艱難地將視線從雕像上收回。
他緩緩撫摸著口袋裡的水晶吊墜,這是除了那件黑色匣子外,母親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第二件遺物。
按照喬伊的說法,水晶吊墜裡蘊藏著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那個晚上,正是它將自己從一位深淵魔王的手中救了出來。
得知這一點後,每當觸控它時,君士坦丁都會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內心的驚懼緩緩消退後,少年提了提面具,緩步從雕塑面前走開。
後天還有一場比賽。
陽光灑在噴泉廣場上,彷彿鍍上一層金燦燦的蜜,然而場間的氣氛卻沒有環境那般祥和,上百隻眼睛盯著擂臺上的兩人。
這一場,君士坦丁對陣的是一位來自帝國色雷斯行省的騎士。
色雷斯行省民風彪悍好鬥,盛產傭兵,被稱為“傭兵之省”,能從這樣的行省脫穎而出,參加帝國武道大會的武者,當然也不會是泛泛之輩。
來觀戰的騎士自然不是因為君士坦丁,而是站在少年面前的這名色雷斯騎士。
哥倫用滿懷自信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這個戴面具的古怪對手,截止到現在,選拔賽比賽已經進行了三天,而他一共淘汰了四名對手,其中一名甚至還是帕拉丁學院的精英學員。
這樣的戰績,已經足以傲視絕大部分來參賽的騎士了,如今的哥倫,已經被許多人暗中視為初賽的有力競爭者。
對他來說,能構成威脅的,無非只有寥寥幾人罷了,他自信,即便對上帕拉丁學院的那些天之驕子,他也有一戰之力。
眼前這個戴面具的劍士,不過又是一塊墊腳石罷了。
哥倫麻利的抽出閃著霜寒光彩的利劍,劍上的寒芒切割著和煦的陽光,給溫暖如春的擂臺罩上一抹冷厲。
“雖然這樣說可能有違武道精神,但我不喜歡浪費時間,你最好的選擇是現在就認輸。”哥倫高傲地仰起頭,同時雙手握緊長劍,豎立在身前。
君士坦丁的聲音卻顯得很平靜,“我也不喜歡浪費時間,你可以試試這麼做。”
哥倫不氣反笑,“很好,年輕人,那就拔劍讓我看看,你的劍術是不是配得上你的口氣。”
君士坦丁淡淡道:“我說了,我不喜歡浪費時間,所以不拔劍也無所謂。”
聽到這番話,全場譁然。
“這個小子是不是瘋了?”
“以哥倫閣下的劍術,是我的話,就算拿著兩把魔法劍也未必贏得了。”一位騎士搖搖頭。
“這傢伙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麼?”
臺下騎士們議論紛紛,不出意外,絕大部分都對君士坦丁的狂妄表示震驚,並予以嘲諷。
羅蘭站在噴泉廣場邊緣,觀察著擂臺上兩人的一舉一動,在他旁邊的,還有一年級的加拉哈德。
“羅蘭主席,那個戴面具的傢伙就這麼自信?”加拉哈德不解地發問。
“我看過他上一場比賽,但直到現在也看不透他。”羅蘭說,“也許這場比賽能發現什麼。”
“你覺得他能做到麼?”
“也許,我不知道,不過我聽過一句話,真正的劍士,是為斬碎必然的命運而存在的。”羅蘭輕聲道,“如果所有勝負在開始前就都已註定,那麼戰鬥還有什麼意義。”
哥倫抬起了劍,劍刃上,彷彿有一層薄而淡的煙霧繚繞,那團白色煙霧飛速旋轉,化為淡白色的氣流鼓譟而出,吹得他的頭髮不停擺動,強橫的魔力氣息瀰漫開來。
“這是……劍氣。”臺下有人發出了驚呼,緊接著,所有人,包括裁判的臉色都變得無比精彩。
劍氣,是唯有在武道上擁有超卓天分和體悟者才能掌握的能力,只有在劍術達到一定境界後,才會出現。
習得劍氣的騎士,相比於單純依靠技藝的普通騎士而言,完全是質的飛躍,正如康德所說,劍氣來源於魔力,實質上是魔力的一種,能施展劍氣的騎士,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相當於半個魔法師。
那些名震大陸的劍聖,都是在掌握了魔力的基礎上,創出自己獨有的劍氣,並研發出種類繁多的劍法。
哥倫修習的劍法,是三百多年前,色雷斯行省一位達到劍聖境界的傭兵團長所創,哥倫在一次任務執行中機緣巧合得到了記載這套劍法的卷軸,並藉此修煉出了屬於自己的劍氣。
澎湃的魔力震盪著空氣,聚集起空氣裡無處不在的水元素,一團團肉眼可視的氣浪如同河流裡湧動的水潮,將哥倫手中的利劍完全包裹,從外表上看,就好像河流裡的水圍繞著礁石流轉不休。
“這是什麼劍法?主席大人。”貝狄威爾偏頭,雖然他在劍術上天分極高,但見識尚淺,第一反應便是諮詢身邊的羅蘭,這位學院內部公認的最強者。
羅蘭端詳著哥倫手中的劍,那片好似真實的水流般洶湧的劍氣之潮,正發出無聲的呼嘯,彷彿在宣告著要把劍鋒前的一切敵人吞噬的雄心壯志。
“我在典籍中看到過這種劍氣,它來自於一種名為【怒浪】的劍法,它的初代使用者是透過觀察海潮的變化起伏發明了這種劍氣。”
“這種劍氣最原始的形態是水流狀,威力很小,進階之後,使用者可以製造出湍流狀的劍氣,攻擊範圍和威力都大大提升,而到了高階之後,劍氣形態會再度變化,最頂級的劍士甚至可以藉助這套劍法,使用劍氣模擬出媲美海浪的攻擊效果,【怒浪】之名由此得來。”羅蘭回憶著書中的內容,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