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君士坦丁從占星樓走回古堡時,天色已近黃昏。
在皇家魔法學院度過了將近一年的時光,他已經很熟悉這裡的環境,密林裡所有道路、不同建築的分佈、不同時段人流的疏密程度都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腦中,這是他作為一名賞金獵人的習慣。
此刻他正走在一條幽寂的小道上,透過這條道路,可以巧妙地避開傍晚時分密集的人潮,輕鬆地回到城堡的宿舍裡。
暮光穿過樹林間的縫隙灑在石板上,鍍上一層賞心悅目的金黃色,君士坦丁緩步走在青石板鋪就的石徑上,很享受這份難得靜謐與悠閒。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君士坦丁抬頭,一位火紅頭髮的女法師朝著他走來,這位女法師外貌生得十分豔麗,面板白皙,看到君士坦丁朝他望來,女法師抿嘴一笑,步履匆匆地從君士坦丁身旁走過。
君士坦丁對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從他上次用奧術飛彈將隆美爾轟進茵夢湖裡後,每當他走在半路上,總會有那麼幾位異性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他。
突然間,他眼角的餘光掃到,自己夾在腋下的那本《奧術殿堂基石》的書頁間,似乎多了什麼東西。
攤開書本,雪白的扉頁間,夾著一張淡黃色的羊皮紙碎片,雋麗的花體字跡用淡紅色的墨水寫就,只有短短的兩行,卻讓君士坦丁不由自主的頓住了腳步。
“前任艾澤利亞大公的獨子,君士坦丁.艾略嘉德閣下,您介意在今晚午夜零時,來城堡的頂層的塔樓上,在美好的月光下,陪一位女士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嗎?”
羊皮紙下方沒有落款姓名,只有一個半月形的圖案標記,就像是一輪彎月。
看著這字裡行間充滿旖旎味道的娟秀字跡,君士坦丁目光裡的溫度卻迅速降至冰點。
君士坦丁沒有回頭,能悄無聲息地將紙條塞到他的書裡,擁有這樣精妙手法的人,怎麼可能還留在原地讓他來找。
“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打算用這個要挾我嗎?”君士坦丁暗暗想到,準備收起羊皮紙,然而,那張羊皮紙卻自動在他手裡燃燒起來,最終留在少年手心裡的,只剩下一小撮灰燼。
艾略嘉德,一個在很多人眼中,已經被埋入故紙堆中的姓氏,屬於艾澤利亞公國曾經的主人。
十年前的血色之夜,凜冬的守護者隨著天界之門的出現而凋零,龍槍王朝的大軍趁機入駐,將這個在北方屹立了數百年的公國變成了歷史書中的名詞,艾澤利亞公國就此覆滅。
然而君士坦丁不曾忘記那個夜晚,父母對自己最後的囑託,那個姓氏,連同它所代表的光榮與驕傲,已經深深烙印在少年的血脈中。
但在如今的大陸上,這個姓氏,絕對是龍槍王朝所不願意看到的,如果他的這層身份流傳出去,那麼,可以想見,北國又將陷入一場動盪中,那是君士坦丁不希望見到的。
在君士坦丁心目中,如今整個大陸,知曉他這層身份的人,不會超過兩個,那兩個人,一個是他的老師,另一個是他的同伴,他們兩個人絕對沒有洩密的可能。
那麼,知道自己的身世,並寫給自己這張紙條的人又是誰?
他不動聲色地邁向宿舍,神色又恢復如初,甚至還微笑著向路過的幾名同窗打了聲招呼。
任何時刻都要保持冷靜,這是一位優秀賞金獵人的信條。
午夜時分。
海涅正捧著那本《史詩》呼呼大睡,嘴角滴著口水,偉大詩人的睡相實在不敢恭維,相較之下,尤拉還孜孜不倦地坐在書桌前算著艱深晦澀的題目,其難度就連許多在魔法理論上頗有造詣的高階法師都要望而卻步。
君士坦丁盤腿坐在床上,當室內的魔法鐘上的指標漸漸向零時靠攏時,他才起身,從箱子裡掏出劍鞘,悄然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