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夢境中,過往的記憶彷彿一幅長長的畫卷呈現在君士坦丁面前。
當他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看到的仍是熟悉的場景:海涅的臉上蓋著本攤開的書,酩酊大睡,尤拉一刻不停地低頭運算。
他從那個奇異的夢境裡醒來,一時間不由有些發怔。
人的一生總要做那麼幾個夢,按常理來說,事後這些夢都會逐漸模糊,隨著時間的流逝被做夢者淡忘。
但這個夢確是如此逼真,每一個細節都牢牢地印在了君士坦丁頭腦深處:無盡烈焰燃燒著大地,滅世的海潮咆哮湧來,墜落的群星,被冰封的荒蕪世界,以及最後那片最深沉的黑暗……
恐懼、心悸、疑惑……諸多的情感湧上心頭,更讓他覺得有些恐懼和不安的是,靈魂深處似乎有聲音提醒著他:夢境裡這些畫面是真實存在的,本來就是他記憶裡的一部分。
拋開這個令他感到背脊發冷的念頭,君士坦丁掙扎著站了起來,開始洗漱、整理內務,開始一天的學習。
床頭放著一枚藍色的水晶吊墜。
那是他昨天從老占星師饋贈給他的那本魔法書裡找到的,即便是以君士坦丁賞金獵人的眼光也沒能看出這根吊墜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鑽研了半天一無所獲後,君士坦丁只好把這根來路不明的藍色水晶吊墜放進灰**法箱裡。
關上箱子的那一刻,君士坦丁沒有看到的是,水晶吊墜表面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光亮。
收拾好課本,宿舍裡的三人離開了古堡,一路上尤拉和海涅兩個人罕見地沒有互相嘲諷,前者正低頭思考著前天晚上做過的一道題目。
後者手裡拿著那本席勒寫的《史詩》,邊走邊看,像中了邪似得,目不轉睛地閱讀,時不時手舞足蹈,喃喃自語,引來路過的法師們側目,不知情者還以為這個傢伙被施了催眠術之類的魔法。
首先,應當為他們三個默哀幾分鐘,今天上午的最後一堂課居然是魔法史課。
君士坦丁很不幸地成為自家宿舍三人組裡第一個倒下的,以往這份殊榮一直屬於海涅,在老巫婆極具催眠效果的緩慢聲音下,他的兩隻眼皮很不爭氣地開始打起架來,只能用手撐著下巴,保證自己不會一頭栽倒在書桌上。
其他學員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僅僅五分鐘後,教室裡已經有過半法師“陣亡”在了和老巫婆催眠音效的拉鋸戰中,只剩下幾位法師在勉力支撐。
十分鐘過後,教室裡響起極富節奏感的呼嚕聲大合奏。
二十分鐘過後,整間教室裡只剩下了尤拉和海涅依舊屹立不倒,不過他倆壓根就沒在聽課。
君士坦丁揉了揉眼睛,暗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偷偷溜出去的時候,老巫婆依然以緩慢低沉地髮指地聲音授課。
“從黑暗的中古世紀初期開始,各個種族中,那些具有神秘能力的施法者,各自為了不同的理由,諸如財富、力量、真理、長生不死或是與神靈對話,開始以不同方式探尋魔力的奧秘。”老巫婆斷斷續續地說道。
“人類並非魔法最初的使用者,古代的高等精靈從太古時代留下的遺蹟中發現了神語,糅合精靈文字,開創了最早的咒語系統,成為最早的魔法師。”
“矮人歷史上的大師級工匠們,在研究上古諸神的武器時,初次發現了鍊金的奧義,奠定了以等價交換原則為基石的鍊金術法則。”
“獸族的薩滿先知,首次提出了‘靈魂’這一概念,來解釋精神力量的源泉。”
“人類的遠古先賢們,在鑽研其他種族魔法文明的基礎上,總結出了樸素的元素理論。”
魔法史老師“老巫婆”合上書本,緩聲說道:“各大種族都以不同的方式研究魔力,最眾殊途同歸,也許這是命運無形的巧合,也許也是歷史程序的必然。”
“儘管中古時代被許多歷史學家們抨擊為黑暗愚昧的蠻荒年代。但一個無可否認的偉大史實是,在中古時代早期,在各大種族共同的努力下,魔法體系才得以現出雛形,魔力不再被認為是隻有神靈才能掌控的力量。”
“魔法自此萌芽,星空下的生靈們,自諸神的黃昏以來,終於驕傲地抬起頭,得以握住曾屬於諸神的權柄。”
彷彿有一道閃電在君士坦丁意識中掠過,照亮了記憶裡那些諱莫如深的畫面,他猛地驚醒過來。
還未等驚魂未定的他反應過來,下課的鐘聲已然敲響。
就在他思索這股感覺來自何方時,老巫婆已經悄悄走出了課室,與此同時,那些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法師一個個精神抖擻地坐了起來,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某件事情。
“喂,你們聽說了嗎?有個來自法蘭公國的魔法師五天前向隆美爾發出決鬥邀請,決鬥時間在今天中午,一小時後決鬥開始。”一位法師興奮地大聲招呼,“地點在學院後山的茵夢湖前,想去的可以去參觀。”
聽到這番話,許多法師議論紛紛。
“不是吧?又來決鬥?”
“這次居然是別人來挑戰他,怎麼回事?”
“要不去瞧瞧。”
“我們應該先為那個挑戰他的魔法師默哀一秒鐘嗎?”
一陣大呼小叫後,法師們一窩蜂地衝出了教室,向著學院後山的方向跑去,教室裡只剩下君士坦丁三人。
君士坦丁對隆美爾的事蹟如今也已略有耳聞,自那次入學考核擊敗高階法師後,隆美爾在帝都魔法圈子裡可謂名聲大噪。
入學一個星期不到,他就又向學院裡的另一位導師提出了挑戰,這位魔法師同樣也是佩戴金色天平徽章的高階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