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心有餘悸地說:“你說,要是我真的死了,你想一想,對外婆的打擊,得有多大,從十月懷胎到養育成人,生孩子有多難,聽說我還有點胎位不正,還因此嚇出了接生婆一身冷汗,還好後來沒什麼事,但是聽說也挺兇險的,真是拿了你外婆半條命換來的。”
“嗯。”
“小時候,你外婆是大隊裡的赤腳醫生,經常要到各生產隊去,只能得揹著我去,那時候買不起腳踏車,全靠兩條腿走,你說,就這麼辛辛苦苦的,拉扯大了,一下子,為了一個男人,自殺了,得有多苦,你不知道,我哥,也就是你舅犧牲的訊息傳來,她那時,就坐在地上一直哭到暈,那場景,我永遠忘不掉,如果連我也沒了,不知道她,該有多絕望啊。”
“是啊。所以,媽,你做了一個,對的選擇,那你剛才,還那樣說。”
“我不知道,我遺傳了你外婆的性格,一到氣頭上,什麼都不管了的,這一點你比我們強。”
思羽苦笑。其實她頭腦發熱起來,也不見得強多少,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在到柏家吃飯時,受了容發的刺激後,差點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思羽,媽現在也活到了你外婆當時的那個年齡,我真的是,承受不起你永遠離開的那種痛,所以,我好害怕會出事。我說那麼多狠話,不都是因為,太害怕你出事嗎?”
“媽,你不要把世界想得那麼壞好嗎?”
“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特別是那個符奕奇,你說,楊凌就說了幾句,他馬上就請了那麼多豪車,動了那麼可怕的報復念頭,萬一,你完全不給他機會,他又會怎麼報復你?他要是不顧一切的要傷害你,那怎麼辦?”
“所以,你是怕他,並不是真的,更喜歡他。”
“是啊,他名聲也不好,到處沾花惹草,飛揚跋扈,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但是你不能那樣大聲罵人家是狗屎,隔牆有耳懂嗎……”
“媽,你都小心到這個程度了?”
“能不小心嗎?你沒受過打擊,不知道這世界有多黑暗。再說了,他背後是誰啊,他爸,還有他媽那邊的大靠山,你就不擔心激怒了他爸,新仇舊恨一起算,把你當成什麼孽種之類的,去……去……害你?”
“他有這麼可怕嗎?”
“誰敢肯定,不都說官場是個大染缸嗎,什麼人跳進去都被染個夠的。”
“那符叔叔說單獨跟我說話,打電話跟你說,你還讓我放心跟著去。”
“我不這樣說,你敢去嗎,你不敢去,惹惱了人家,我們家不就完了嗎?”
“真是的,我還以為……你跟他,還經常來往呢。”
“沒有,就上次為了你的事去他兒子那,都被你爸唸叨了半年,煩死了,又不明說,話裡帶刺,或者用那雙能說話的眼睛瞄得你半天不自在,受不了。”
她苦笑一聲:“真的,叫你去,只是為了撮合你和他兒子?沒說其他的了嗎?”
思羽嘆了口氣:“媽,我本來不想跟你說,我覺得,這個符叔叔嘛,好像沒你擔心的變那麼壞。”
“我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很難說。”
“其實,他並不喜歡符奕奇的那些做法,不是不喜歡,是非常討厭。他說,他是一個農民還是平民,忘了,差不多是其中一個,農民吧,的兒子,而符奕奇,是典型的紈絝子弟,跟他不是同一類人,所以他,從小到大,都非常討厭符奕奇。”
“騙人的吧,自己的親兒子,還討厭?”
“反正他是這麼說的。他覺得符奕奇,除了長得有一點點像他,對了,真的像嗎?”
“不像。”
其實思羽看過符市長年輕時的相片,說不像,還是有點像的,不過她不想說,說道:“反正符叔叔是這樣說的,除了外貌,其他都跟他格格不入,他並不欣賞符奕奇,所以,我覺得,就算符奕奇想要傷害我,他也絕不可能同意的。”
“你又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了?”
“媽,別忘了,我是藝術家,除了有一雙具有驚人觀察力的眼睛,還有藝術家的直覺。直覺告訴我,符叔叔,不像騙人。”
媽媽輕輕點了點頭:“是真的就好了,思羽,其實媽最怕的,不是你有沒有錢,而是你,能不能過得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美美滿滿。”
思羽說:“可能外婆,以前也是這麼想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說了嗎,我當年那樣恨她,幾年不跟她來往,真的是很不孝,後來,我才經常讓你下去多陪她……”媽媽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