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如光的劍洞穿了他的胸膛。
讓噩夢中的拿破崙七世直挺挺的坐了起來,他大口的呼吸著,眼前還是臥室中的漆黑的景象,合金窗簾關的很緊,燈也沒有開,黑暗中唯有躺在一側正在充電的“七號”,胸膛中央散發著一圈微微的碧藍光圈,像是遙遠的出口,又像是近在眼前的枷鎖。
他凝視著七號和雅典娜如出一轍的面孔,在充電的時候,她最像是雅典娜,缺乏生動的表情、冰冷、沒有人情味。倒是啟用的時候沒有那麼像,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比雅典娜本人豐富的多。他不清楚這個設定是為什麼,有些時候他會想是不是雅典娜面對成默的時候,無論眼色神情還是肢體語言,都會變得靈動多彩,不像是面對他一樣,那般冷酷無情。
轉念又回到了剛才的夢,他不斷的逃跑,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在殘存的古蹟和新建的樓宇,那畫面與多年前他追逐成默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時過境遷攻守易勢,他變成了那個像老鼠一樣逃竄的人。
然而糟糕的是,他拼盡全力,仍沒能逃過那把審判之劍。
“我不會輕易的死去,我的生命有更重要的價值。”
拿破崙七世宛如告白般的低喃,他將手貼在了七號很有彈性卻發冷的臉頰,感覺自己的手指就像是火焰,點燃了七號如石膏聖象般僵硬慘白又完美無瑕的面孔。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他警惕的看向了床頭的呼叫器,手已經握住了就放在枕邊的權杖。在呼吸般明滅的藍色光圈映照下,他的眼睛就像是紅色的孔洞。
連續鳴叫的聲音和閃爍的顏色都正確,他起身按下了應答,呼叫器的螢幕亮了起來,克洛特·蓋昂出現在了上面,“陛下,魚兒上鉤了。”
“本納·尼爾森?”
“陛下果然洞若觀火。”克洛特·蓋昂不露痕跡的拍了下馬屁,“就是他。並且只有他,其他人幾乎沒有考慮過播‘血月’,只有他追到了半島電視臺,還嘗試過購買獨家轉播權。”
“現在就看更大的魚兒會不會咬鉤了。”拿破崙七世呼吸稍微變得急促了一點,沒有什麼事情能比佈置改變世界格局的陰謀更激動人心了。他的大腦瞬時全部清空,包括那把洞穿他胸膛的光劍。他沒有立即告訴克洛特·蓋昂接下來該怎麼辦,而是按下了床頭櫃上的開關,正對著床的白色幕牆跳出了投影。穿著黑色宮廷禮服的自己,出現在了夏樂宮的會客室,周圍坐了一圈來自其他小國無關緊要的客人。
那個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是“三號”,顧名思義,是他的第三個替身。他的本體呆在這個三十平方的房間裡已經足足三年了。這三年裡,他除了使用載體,本體沒有踏出這個只能從內部開啟的合金避難所一步。
他的前任菲利普神將怎麼死的,沒有人比拿破崙七世更清楚。
“讓三號回辦公室。”
“好的。陛下。”
“通知博爾文和馬呂斯過來。”
“好的,我馬上就通知他們。”
拿破崙七世點了點頭,“把本納·尼爾森正在直播‘血月’,並且路西法此刻就在裡面的訊息,以密電的方式通知愛德華神將。再聯絡‘小摩根’,就說第三神將要對他動手,讓他提高警惕。”停頓了一下他又問,“還是我親自給他打電話算了,我就隱晦的告訴他,最好來巴黎參加我的婚禮,這樣可以趨吉避凶。”
克洛特·蓋昂立即補充,“多餘的資訊讓他自己去查?以摩根大人的性格,這樣的確會更合適一些。不像是愛德華神將,不管對方說的多麼天花亂墜,他都會自己查證。”
“不錯。”拿破崙七世說,“還得啟用夜鶯,務必弄清楚愛德華神將的動向。”
克洛特·蓋昂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局勢前所未有的複雜和激烈,這將是繼“黃昏之戰”之後,最後僅剩的六位神將與聖女的終極一戰,勝負已大致寫好了劇本,就等角色登場。他深深的點了下頭,沉聲說:“明白了。”
“最後.”拿破崙七世突兀的停止了說話,低頭凝視著躺在床上的“七號”良久,才輕輕說道,“請康斯坦丁教宗來,就說我希望他能為‘七號’施洗.”
“陛下!!!”克洛特·蓋昂先是激動的呼喚了一聲,隨後滾動了一下喉嚨,把頭低了下去輕聲問道:“陛下.你真真要要這樣做嗎?”他的聲音經歷了電波的渲染,愈發的顫抖,但這顫抖裡,並沒有恐懼的情緒,更多的是無力和悲傷。
“蓋昂,你以為我這樣做,是因為我這幾年過太痛苦了嗎?”拿破崙七世的聲音十分平靜,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凝固,“不”他說,“並不是,是因為只有徹底的埋葬一切,才是唯一的生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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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按照我們的速度,無論走哪條路好像都來不及了。”金柱基坐在“七音蛇”雕像的肩膀上垂頭喪氣的說道。也不知道是馬車太過顛簸,還是他心中焦慮,即使是沉重輪轂碾過石板路,所發出的隆隆雷鳴,都遮掩不住他語句裡的顫抖。
“盡人事,聽天命。”李容絢倒是回答的安寧平和,她的臉上也流露出釋然,彷彿早就把生死之事給想通了。
金柱基像是被李容絢的語氣給感染了,笑了笑,扭頭看向了車輛的右側。“七音蛇”雕像手持的粗大金屬蛇杖,不僅延伸到了車外,還高出了雕像一大截,成默正盤腿坐在那顆栩栩如生的金屬蛇頭之上。在他的前面,尼古拉斯和瑞貝卡一左一右拉著繩索拖著板車向前飛馳,暴躁的氣流和雕像巨大的頭顱撞開了兩側枝葉繁茂的枝丫,掀飛了黃綠色的樹葉,密密麻麻的葉片一批又一批蜂擁而至,如雪花般肆虐的亂舞,他就在落英繽紛中遙望著通天塔。
“喂~路西法大人,都這個時候了,透露一下有沒有什麼速通‘天路’的秘籍吧!”金柱基用玩笑的口吻說。
成默回頭,“秘籍?”他並沒有因為金柱基的調侃而生出別的情緒,依舊很禮貌的回答道,“真抱歉,沒有。”
金柱基聳了聳肩膀,“你的回答不對,在怎麼都應該是‘V我50我就帶你飛’,又或者‘我是科比,其實我並沒有死,給我打錢,我帶你去看洛杉磯早晨四點鐘的太陽’這類的話。”
“不用V我50,我都能帶你通關。”成默說。
金柱基楞了一下,開心的笑了起來,“哈哈~~你人還怪好嘞!我認可馬格努斯的說法,你確實挺有幽默感的。”
同樣坐在巨像肩膀上的馬格努斯也笑了起來,認同的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如此誠懇的騙子了。至少很敬業。”他看向了成默,“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是真心覺得怎麼說呢,有種冷笑話那樣的反差感,就是明明很一本正經,但就是很好笑越說越不對.好吧!路西法大人是我的表達能力有限,總之,今天就算是路西法親臨,我都不認,我就只認你”
成默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麼只認我?”
馬格努斯理所當然的說:“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