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對不起!慕容太太、慕容小姐。”穿著黑色套裝黑色小牛皮平底鞋染了一頭金髮的米蘭達,操著港腔濃重的普通話致歉,接著深深的向於雅梵和慕容予思鞠躬,那姿態深得霓虹金真傳,有種你不原諒我就是你的錯那種決絕氣場。
於雅梵又窘又氣,她可從來沒有丟過這麼大的臉,還是在她最“在意”的小姑子面前。她可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的主,雙手抱胸,面色發白,怒氣衝衝的說道:“究竟怎麼回事啊?怎麼能突然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呢?”
面對於雅梵的呵斥,米蘭達稍稍變了臉色,卻還是忍耐著,繼續擠出笑容,低聲下氣的說道:“我當初也跟你說過,這套展品是非賣品,您可以先借用”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懂行的都清楚,像很多高定,又或者大師作品,因為數量有限,還沒有做出來就被預定了。假設有明星想要穿,就只能借用。萬一借用後產生了汙損,那麼就必須重做一件新的,損壞的衣物則要麼是品牌方收回來銷燬,要麼修補以後作為展品永久陳列,再要麼借用人要買下來也不是不行。
只不過因為高定和大師作品非常昂貴,一般只有金字塔最頂尖的一小撮人才會每季消費,顧客群體相對是固定的一些全球世家的人。即便是明星,偶爾買幾件確實買的起,但真讓她們每季訂購,就算真能日進208W,也肉疼。更何況高定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會賣,為了保持逼格,高定只會賣給全球範圍內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普通明星別說買了,即使想要借用都還要看品牌方的臉色。有些明星因為借不到高定,只能穿高仿,被雜誌扒出來,還會冷嘲熱諷一番。至於那些為了奢侈品代言撕番位的明星,屬於還沒有進入上流社會的邊緣人物。所謂的奢侈品,也不過是生造出來的階級標籤,真正的頂層自有屬於他們的標籤。比如只服務於他們這個圈層的高定品牌和設計師。那些品牌和設計師根本不需要把自己的slogan印刷在繁華商圈最醒目的位置,他們並不面向大眾,也無需大眾瞭解。因為他們的顧客在生活在很難接觸到普通人。
這也是一些大明星明明很能賺錢,卻依然對嫁入豪門趨之若鶩的緣故。
金錢只是工具,只是表象,這個世界仍是圍繞權力來運作的。
而豪門世家,則是掌控部分話語權、分配權和暴力權的世家。
就好比拿破崙七世,就算四億人看到了謝旻韞和雅典娜的直播又怎麼樣?小泉京次郎先發表宣告說是“演戲”,還有聖女背書,加上拿破崙七世控制的雅典娜社交賬號出來闢謠,這場直播的真實性就沒剩多少了。再透過控制的社交媒體,遮蔽質疑的人,並降低議題權重,再重新設定新的議題,就像是“黑死病覆滅”、“路西法之死”.誰還會討論雅典娜究竟和拿破崙七世是什麼關係呢?
又好比“亞里士多德”究竟是真實存在的先知?還是一個不斷由後人添油加醋的學派?又或者不過是虛構出來的人物?
這樣已經存在你大腦裡,幾乎無法否定的“知識”,你真能確定它就是真相嗎?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世界沒有真相。
你眼前的生活才是真相。
其它皆是你無法觸及的虛妄。
“真相”這種東西只掌握在極少數人手裡。
即便是慕容家這樣的家族,也還沒有到能掌握“真相”的層次。要知道在夏國晉升至秩序主導者的位置之後,夏國本土豪門的權力水漲船高。慕容家也不過是地方豪強,遠不算那種名利皆有的頂級豪門,更算不上什麼世家大族。
不要說掌握世界的真相了,慕容家在高定品牌名單的優先順序上都不算高,很多好的作品根本輪不到他們來選。於雅梵又想借著慕容予思結婚的機會,顯擺一下,出了大價錢拜託了米蘭達,對方才會想出曲線救國的方式,沒料到卻出了事故。
於雅梵心知自己不佔道理,畢竟米蘭達也跟她說過有被收回的可能性,可當著這麼多人,她怎麼能出這種洋相?自從嫁入慕容家,於雅梵凡事總喜歡和慕容予思比較,從吃穿用度,到顏值身材,再到地位排場什麼都不想輸給慕容予思這個慕容家的掌上明珠。但這種暗中較勁,只有她一個人在意,慕容予思像是完全沒有感知一樣,對她還是蠻親切的,還時常約她一起逛街、美容、spa。而她便一廂情願的把這種關係想象成了“敵蜜”。當初可是她當著全家老小的面,志得意滿的說“Vera Wang”如何給她面子,才拿到這件皇后級別的“雲端之羽”,為了小姑子的婚禮她如何盡心盡力。現在品牌方把婚紗拿走,不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臉嗎?
總之,這一刻,在眾目睽睽之下,於雅梵怎麼都不能讓別人看她的笑話。她可是慕容家的媳婦,於家的女兒,無論慕容家,還是於家在粵洲都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試婚紗的時候被品牌方把婚紗拿走了,這要是傳到外面去,她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於是於雅梵冷著臉,硬生生的說道:“我不管這麼多,我小姑子婚禮在即,已經選定了這件‘雲端之羽’,你必須想辦法給我解決。”為了不顯得過於霸蠻,頓了一下,她又補充,“出多少錢都沒有問題。”
米蘭達苦笑道:“慕容太太,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這套展品屬於拿破崙陛下請Vera Wang女士為雅典娜皇后定製的婚紗,我當初以為這套作為展品,在拿破崙陛下與雅典娜皇后的婚禮之後,是可以迂迴一下,借你們使用。但問題是,現在巴黎那邊要求把展品送回,說是需要準備一套備用品”她雙手合十,再次鞠躬致歉,“真不是我不想幫忙,而是您想看看,那邊是拿破崙陛下的登基典禮和婚禮,是全世界最隆重的盛典,容不下出一點岔子,我們這邊真是沒有什麼資格和對方協商。看要不這樣?你們把婚禮推遲,等皇帝陛下的婚禮結束了,我再想辦法把這套婚紗弄過來,到時候,還是可以借給你們使用的.”
於雅梵一時無法判斷米蘭達誠懇語氣下的言辭,是仗著拿破崙七世的名頭在壓他們,還是真在出主意,她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不管是哪種,於雅梵都有種無話可說的窘迫,內心她也認為,自己的小姑子,和她的湘南省小土豪丈夫,不夠檔次,怎麼配和拿破崙皇帝與雅典娜皇后穿同款禮服?
反正於雅梵的氣勢一下就弱了下去,“我不是說過,我小姑子的婚禮定的日子和拿破崙皇帝的婚禮是同一天嗎?”她的語氣不再咄咄逼人,甚至還有種找到了完美臺階不得不下的感覺。
“我知道是同一天。”米蘭達微笑了起來,她在話語中重新佔據了上風,“你們可以稍微推遲一下婚禮!真沒有必要和拿破崙皇帝陛下、雅典娜皇后的婚禮趕在同一天,你想,那一天全世界都在關注這一件事,你們在那一天舉辦婚禮,肯定會有人比較,不要說別人,你們自己也會比較吧?可哪個女生又不希望自己的婚禮是獨一無二的?哪個女生又不希望自己是最美麗的新娘呢?然後,你們每次回想起來,首先不會記起這是自己的結婚紀念日,而是拿破崙皇帝和雅典娜皇后的結婚紀念日,那不是很糟糕?更何況,我們換個角度,新娘要是能在拿破崙皇帝的婚禮之後,穿上這套‘雲端之羽’更加值得,到時候別的女生真會嫉妒的發瘋,要知道這可是雅典娜皇后同款啊?你們可能不懂雅典娜皇后在時尚圈的地位,只要她出現,就必上雜誌封面。我不開玩笑,以慕容小姐的姿容,搭配‘雲端之羽’華夏首穿,絕對會轟動華夏時尚圈。”
於雅梵眼睛一亮,覺得米蘭達說的實在是太有道理了,立即點頭說:“也也不是不行。”她轉頭看向慕容予思,喜出望外之餘,內心又有些嫉妒,覺得這種好事輪到小姑子頭上,實在是太遺憾了,她當年為什麼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呢?
圍在外面一圈的一些女生,像是慕容予思的堂妹、表妹們也歡呼雀躍著紛紛表示贊同。
慕容優苒連忙勸說慕容予思,興奮的說道:“姐,要不就改日期吧!能穿雅典娜皇后同款,逼格拉滿,發個小紅薯,不得有個十多萬贊啊?”
只有慕容天佑大驚小怪的說道:“不是,我說家人們~你們要不要這麼崇洋媚外啊~姐姐今天整了個雅典娜皇后同款,難道就相當於當了一次法蘭西皇后嗎?我腳指頭都要摳出個三室一廳啦!要我看啊~姐夫,你就和拿破崙七世剛正面,他搞凡爾賽宮,你就想辦法整個紫金城,婚禮就在太和殿,姐姐穿著大紅色的中式禮服,你在整個龍袍,逼格拉滿”慕容天佑舉起雙手食指在眼前拉了條線,“計劃完美!”
“計劃完美?我看你是腦子抽了,會不會說話呢?”慕容優苒敲了慕容天佑一個腦瓜崩,“還整個故宮,故宮是你想整就整的啊?你咋不上天呢?”
“紫金城怎麼了?”慕容天佑理直氣壯的說,“要是陳放哥哥在,婚禮在故宮舉辦又算個什麼難事?別說紫金城了,承安門樓上陳放哥哥都會想辦法給掛上個玫瑰心,由得你們拍照打卡。”
提起紫金城和陳放,空氣默契的靜謐了須臾,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古怪,只有慕容天佑臉上有那麼幾絲緬懷。
這種緬懷並不只出現在他的臉上,於雅梵也暗中嘆了口氣,心想要是陳家沒倒,今天的事還能算事?
其他慕容予思的親戚或多或少都有那麼一點,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意味。畢竟付遠卓和陳放的家世背景,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點也不為過。要是慕容家能和陳家聯姻,不說是雞犬升天吧,也是這潑天的富貴終於輪到我們慕容家了。
看到自己不成器的嫂嫂、弟弟、妹妹絲毫沒有警醒陳家的前車之鑑,慕容予思瞪了慕容天佑一眼,沒好氣的說:“還陳放?現在就連陳少華都被槍斃了,陳家都沒幾個活人了,你還陳放!你這思想教育課白上了,我看你明年想要透過天選者篩選,怕是連背調審查都過不去。”
慕容天佑無所謂的說,“過不去還不是得你和姐夫想辦法?姐夫不是太極龍的金牌教官麼?不會這麼點小事都搞不定吧?”
“這點小事?”慕容予思冷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這成績,這正治覺悟,別說你姐夫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搞不定。”
一旁的付遠卓只是笑,沒有開口說任何話。
慕容天佑撇了下嘴,“我反正無所謂,實在不行,出國買個烏洛波洛斯,再混個天選者噹噹,這不比在國內香?在國內這也是規矩,那也是規矩,私人時間還不能使用載體,有個鳥的意思。”
慕容予思還想教育下堂弟,這時米蘭達插嘴道:“慕容太太、慕容小姐,你們做出決定了嗎?”她微笑著說,“要不你們讓我先把婚紗拿回去,再慢慢考慮,反正還有兩個星期的時間,想好了再通知我?我是覺得你們真的可以延期,就算沒我要把‘雲端之羽’收回去這檔子事,你們最好也改個日期”
於雅梵轉頭看向了慕容予思,低聲問道:“思思,你看怎麼辦?”她猶豫了一下說,“說實話,我覺得米蘭達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推遲婚禮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跟拿破崙皇帝和雅典娜皇后的婚禮撞車,確實有那麼一點.該怎麼說?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