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號在伊甸園的屋子修在鎮子最右側的森林邊緣,這裡有一條清澈的溪流,以溪流為界,另外一側生長著成片高大的水杉、蘇鐵、銀杏、山毛櫸和月桂樹,還沒有跨進森林就能聞見濃烈的花香,溪邊生長著茂盛的懸鈴木,類似胡桃樹的懈葉棟鬱鬱蔥蔥,而木蘭花則在森林各處開放。
成默心想這才是“伊甸園”才對,他跟著希施踏過了一根橫在溪上的原木,橋下流水淙淙,腳步聲驚動了水下的生物,微微的浪花下亮起了密密麻麻螢火般綠色的光點。但成默他們動作太快,就在光點潛入水下移動的時候,三人已經過了橋,於是溪水恢復了平靜。
踏入森林,清新極了的空氣撲面而來,豐富的氧氣含量甚至叫成默產生了微醺的感覺。高大的樹冠遮蔽了天空,灌木、小樹、蕨類植物到處都是,昆蟲振翅的聲音嗡嗡作響,奇異的鳥鳴聲偶爾會劃破夜晚的寂靜,只有不遠處一大片空地像是天井般透著清涼的月光,月光下還有一座亮著燈火的獵人小屋,遠遠望去有種聖潔感。
雖然森林的面貌已經和現代植物群的比較接近,但成默還是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這是屬於白堊紀的森林,最基本的現代森林就不可能有如此高大的真蕨類植物。
成默興致盎然的觀察著眾多現在已經看不見的植物,沿著小徑還沒有走到那一大片森林環繞的空地上,就聽見了低沉的嘶吼聲,他循聲望去就看到兩頭劍齒虎在一堆劈好的柴火邊抬起了頭,正昂著長著兩根長長獠牙的碩大頭顱盯著他們。
下一秒,兩頭龐然大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向著他們狂奔而來,就在成默正猶豫要不要祭出“七罪宗”的時候,兩頭大貓就跳到了希施的面前,乖巧的翻了個身,把白色的肚皮露了出來。
“滾開。”
希施毫不客氣給兩頭長著兇狠獠牙的大貓一頭一腳,兩頭大貓立刻就夾著尾巴讓到了一旁。但它們看著成默的眼神還是兇悍異常,虛著銅鈴大的眼睛,伸著血紅的舌頭,像是隨時可能撲過來一樣,直到雅典娜走過,兩頭劍齒虎,竟馬上低下了頭顱,閉著眼睛,趴下了身體,在黑暗中瑟瑟發抖。
成默嘖嘖稱奇,但想到雅典娜身上馥郁的香氣,就知道這些劍齒虎在基因中一定記得這味道,屬於純血蜥蜴人的味道。他走過空地,忍不住抬頭看,森林就像是高大的井,夜色被圈成了一個圓。
希施走到小屋門口也不敲門,直接推開木門,徑直闖了進去。
成默跟著進去,就看見零號正戴著鐵面具坐在窗戶旁的木頭書桌前製作什麼東西,一盞煤油燈發著溫暖的黃光,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鐵質構件,那蓮花般的鐵黑色轉輪,這些構件應該能組成一把左輪手槍。他注視著零號給那個木質手柄拋光,在那雙粗糙的大手上,只是個部件的手柄顯得很是小巧,如同積木。而零號那雄壯的影子倒映在圓木紮成的牆壁上,像是山嶽。
“你過來的太早了,‘伊甸園大會’要明天下午三點才召開。”零號頭也不抬的說。
“聽說尼布甲尼撒的本體受傷了?”成默說。
零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沉默了須臾才輕聲回答道:“‘荊棘王冠’在王的手上已經不是秘密。”
“‘荊棘王冠’和尼布甲尼撒受傷有什麼關係?”
“最近伊甸園到處都有流言,說擁有‘荊棘王冠’就能和載體一樣擁有永恆的青春,但荊棘王冠的佩戴者載體一旦受到了致命傷,本體也會跟著受傷。”零號看向了成默,“目前最新的說法是王為了把那顆投向西尼的核彈挪走,不僅載體受到了致命傷,還導致了本體受了嚴重的傷。”
“這種想要渾水摸魚的傳言也有人信?”希施狐疑的說,“我覺得這是在釣魚吧!尼布甲尼撒大人可是神將”
“不清楚。”零號搖頭,“反正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都在等明天看看王究竟是什麼情況。”
成默沉聲說:“我不想等到明天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閃電劃過了陰雲密佈的天空,那一閃而逝的光亮讓人短暫的看到了即將發生的恐怖景象。就像你置身於懸疑電影的一幕,在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燈光照亮黑暗的那一霎。
把未知暴露出來的那一霎。
獵人小屋沉寂了好一會,零號重新不緊不慢的給桌子上的零件抹上油,然後有條不紊的把它們組裝成一把超大號的左輪手槍。他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裡裝著比成默手指還要長還要粗的銀色子彈,彈身上刻著繁複的花紋,像是黑魔法的法陣。他將五顆子彈塞進轉輪,上膛之後,轉動了一下轉輪,寂靜中,“譁、譁、譁”的聲響,像是老虎機吐硬幣的聲音。
零號把那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成默,“你這是在賭。”
虛空中一道白光閃過,零號退了一大步,直接靠在了牆邊,他屁股下面的木頭椅子斷成了兩截,“啪嗒”一聲,砸在了地板上。
“誰都不能拿槍對著我的丈夫。”雅典娜冷冷的說。
零號鬆開了把手,左輪手槍在他的指尖轉了一個圈,他將手槍拋開了成默,“你一定要自殺我不攔著你。”
成默雙手接住快要和散彈槍差不多大的左輪手槍,“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零號搖頭,“不管什麼理由,安靜的等到明天,拿出你的‘瘟疫之主’,等繼承了‘第二神將’的位置再說不好嗎?”
“我們夏國有句諺語叫做‘夜長夢多’。”
“我們恩諾思有句諺語叫做‘Услужливыйдурокопаснееврага’.”(心急的傻瓜比敵人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