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克里斯欽菲爾德在六點的時候已經完全被夜晚籠罩,透過玻璃窗能看見油畫般的街景,古老的城鎮和渾圓的月色更配,昏黃的燈火輝映著藍色的天鵝絨背景,那一根高聳的塔尖直戳天際,就像是塗抹天空的畫筆。
白秀秀坐在桌子的一端,月光灑灑的傾瀉在她金色的大波浪和潔白的太極龍軍禮服上,於是在成默的視野裡整個畫面流動了起來,像是增加了配樂的電影。
成默牽著謝旻韞的手,看著身著軍禮服的白秀秀,心頭溫熱,覺得要是此時此刻把陳少華換成沈老師,那麼他的人生就徹底的圓滿了。他併為自己的想法趕到負疚,就像他不會因為既喜歡尼采又喜歡維特根斯坦而感到抱歉一樣。
成默側頭看了謝旻韞一眼,覺得此刻心情平靜,他清楚自己更喜歡謝旻韞,對白秀秀的感情則很複雜,但他得承認這其中更多的是一種佔有慾。成默知道這種感情很自私,他向來都願意承認自己的自私,他對此毫不隱瞞。對於他來說人生並不是只有一種選擇,也不是隻有一種愛情觀。
“成默來的很挺快的!”白秀秀轉頭看著成默微笑,彷彿下午的那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成默凝視著白秀秀的眼眸,也裝作若無其事的回答道:“嗯!本來就只隔了兩層樓。”成默從白秀秀的眼神裡觀察不到任何情緒,他心想:眼前這個女人實在太厲害了,真是八面玲瓏,這樣一來既給了陳少華面子,也沒有讓自己徹底的失望。
只是成默猜不透白秀秀是為了這次行動不想成默和陳少華產生間隙才選擇這樣做的,還是因為在乎他才這樣做的。成默覺得這是一道他想要解開又難以解開的謎題。
“趕快坐下來吧!天氣冷,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頓了一下,白秀秀又叮囑了一聲叫成默和謝旻韞注意放牛排的鐵盤比較燙,溫柔而熨帖,這一刻她表現的恬淡優雅,有種貴婦女主人的氣場。
成默跟陳少華打了個招呼就坐了下來,這個兩人間還算寬敞,放在窗戶邊的書桌被挪出來了一些,四個人圍坐在長方形的書桌邊並不顯得特別侷促。只是書桌的面積並不算大,白秀秀和陳少華各自坐在書桌的遠端還算好,成默和謝旻韞坐在近端,腳都要抵在一起。
幸好菜並不算多,只有四份分量不算多的牛排、蔬菜沙拉還有幾個黑森林蛋糕、蔓越莓馬提尼和奶油布丁,包裝上還印著中文,看樣子是從華夏運過來的。
菜式遠遠算不上豐盛,但在當下的情況來說,這樣一頓有牛排的大餐就算謝廣令也吃不到。而陳少華之所以能批到,是因為他即將出徵阿斯加德,人人都知道陳少華和成默進入阿斯加德要面對什麼,所以這相當於一頓斷頭飯。
雖然進入阿斯加德斷的不是性命,卻斷絕了天選者之路。對於絕大多數天選者來說,這是僅次於死亡的懲罰。(這裡解釋一下前面的設定,角鬥士完成終極試煉之後晉級成天選者。載體被擊殺,按等級掉一定的經驗值。當經驗值少於三十三級需要的經驗值時視為降級,降級之後需要重新升到三十三級,並再次透過終極試煉,而每個載體只有三次做終極試煉的機會。另外經驗值是可以交易的,只是每次交易要扣掉四分之三。
而謝廣令之所以選擇了陳少華,不僅是因為陳少華的實力是五百強之外排名最高的太極龍天選者,還因為陳少華在希臘為了營救陳放犯下了錯誤,算是給陳少華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等成默和謝旻韞坐定,白秀秀舉起了明晃晃的高腳杯,笑著說道:“開動之前,先預祝陳隊長和成默出征順利,希望兩位不僅能抗住壓力打出風采,還能把歌唱者號角給拿回來。”
“有白隊長這句話,我陳少華一定夙......興夜寐殫精竭慮爭得神器。”陳少華稍微有些緊張,不過表現的還是很有氣勢,將水晶杯裡的沒有什麼度數甜酒一飲而盡,豪邁的就像在喝五十三度的茅臺。
成默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在心中吐槽和白秀秀職位相同只是太極龍等級低一級的陳少華,面對白秀秀的時候會膽怯的像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初哥,順便還鄙視了一下陳少華文縐縐的怎麼不背《出師表》,隨後他面無表情的和謝旻韞一同舉起杯子默默的喝乾了杯子裡的酒。
白秀秀放下杯子,笑了一下,先是看了看成默,接著看向了陳少華,說道:“陳隊長可別忘了我們太極龍還有‘精誠團結’的訓誡,一定要和成默一起完成好這次任務。”
“那是當然。”陳少華嚴肅的說。
白秀秀拿起了刀叉,一邊切著牛排一邊說道:“成默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不那麼好相處,所以還請陳隊長多多包容。”
陳少華卻“哈哈”一笑,看了看謝旻韞又看了看成默說道:“孩子都已經結婚了,我卻還沒有結婚,想到這一點我這個單身狗還是蠻悲傷的.....”
成默聽白秀秀說他還是個孩子,又聽見陳少華的對白意有所指,盯著焦褐色的牛排皺了皺眉頭,他輕輕的吸了吸黑胡椒和迷迭香的味道,切割著牛排,壓抑住想要說話的衝動。
白秀秀沒有理會陳少華說自己單身的茬,笑著說道:“這個和結不結婚無關,他才十八歲.....”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十八歲不僅成了天選者.....還能以S+的評價通關,了不得.....”陳少華也聽出了白秀秀對成默的愛護,於是不吝言辭的讚賞。
成默本不想理會陳少華,可也不想這個時候製造不和諧,讓白秀秀的心機白費,便舉著刀叉禮貌的說道:“陳隊長實在是過獎了,我能取得S+的成績首先得感謝李叔叔,是他把我交給了白隊長。”停了一下,成默站了起來看向了白秀秀,舉起了杯子說道,“其次得感謝白姐,如果不是白姐悉心栽培,我也沒有今天,所以我敬白姐一杯......”
成默故意把李濟廷和白秀秀扯在一起,還把自己的努力歸功於他們兩個,白秀秀一下就知道了成默的想法,但她沒有拆穿的意思,只是也沒有站起來,像個長輩一樣端坐著和成默碰了一下杯,一語雙關的說道:“你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陳少華聽成默這麼一說,果然上當,等成默和白秀秀放下杯子,結結巴巴的問道:“那....那個.....白隊....和李....李組長很熟?”
白秀秀將高跟鞋的鞋跟擱在了成默的鞋面上,踩下去的同時微笑道:“還算熟悉。”
“聽說李隊長挺喜歡泡.....撩妹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陳少華情急之下說出“泡妞”這樣不禮貌的字眼。
“李組長是挺喜歡四處留情的!”白秀秀笑了下,狠狠的切著鐵盤裡的牛排,鋒利的牛排刀摩擦著鐵盤發出“咯咯”的響聲。
鑽心的痛從腳背透過脊椎傳達到成默的大腦,即便早有準備,他的臉部也不停指令的抽搐了起來,成默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壯士斷腕,假裝不小心碰了一下依舊滾燙的鐵盤。
“怎麼了?”謝旻韞和白秀秀同時問。
成默勉強笑了下,放下叉子舉起右手,亮出小指上被燙出一道微微鼓起來的紅痕說道:“沒什麼,剛才不小心碰到鐵盤,燙了一下.....”
謝旻韞立刻放下了刀叉,問道:“要不要用冷水衝一下?”
成默搖頭:“沒關係。”
謝旻韞卻站了起來,從另一側繞了過來,拉起成默的手說:“還是衝一下吧!”
成默強忍著腳背隱約的痛起身跟著謝旻韞走向了洗手間,進去之後,謝旻韞擰開了水龍頭,將成默的手扯了過來,細心的用冷水沖洗著被燙傷的地方,輕聲說道:“很痛吧?”
“還好。”
“我是說腳。”
水嘩嘩的流著,冰涼的掠過灼熱的傷口,成默像被刀割了一下,心猛然縮緊,但他卻不慌不忙的低聲說道:“白姐大概是不滿我把她和李叔叔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