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鄒衍眼裡,扶蘇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少年。
他說話總是很質樸,透露著一股讓貴族不舒服的土味。
可鄒衍很欣賞。
他很喜歡有泥土氣息的為上位者,當然也很喜歡比較接地氣的大秦的未來接班人。
更讓他驚喜的是扶蘇的武功可不弱。
這意味著這是一個接地氣但很具有武備意識的儲君。
接地氣就意味著這個少年不會對天下盤剝過甚。
武德充沛則意味著這個少年有很強的對外開拓的那種精神!
於是,鄒衍進城的時候讚美道:“長公子人中龍鳳,天下之幸,萬民之幸。”
“我沒那麼大能力,不過是多了點以己度人的想法。”扶蘇道,“先生此來可有教我?”
鄒衍道:“太傅天下名臣,哪裡用得了我等勸諫。”
他這話本來是客氣的一種說法,也是開始長篇大論的一種常見的象徵。
就比如說我們求人辦事,打電話的時候開頭往往會說,啊,你最近挺好啊。
可扶蘇質樸啊,他立馬贊同:“太傅學究天人,無所不通,我在身邊獲益良多。”
鄒衍:“……”
這孩子怕不是個傻子吧?
徐福更是奇怪地看著扶蘇。
你不懂什麼叫場面話嗎?
扶蘇不懂,也不想懂。
他接著說道:“不過太傅也說,一人計短,要多聽取更多的意見。鄒夫子天下之名士,並非那種腐朽的儒生,定然可以補充一些我們還不太懂的。”
鄒衍啞然失笑,徐福忍不住道:“若說對中原的瞭解,我們可能比不上太傅,但要說對東海之濱的瞭解太傅恐怕還不如我們這些土著。”
“那不能!”扶蘇固執地道,“太傅豈能不懂,偶爾也和我們說起天下各地。太傅認為,東海有鹽魚之便,江東可以有魚米之利,只可惜這些地方暫時還沒有開發起來。若不然,憑東海魚鹽,養活數千萬人口足矣。”
鄒衍奇道:“莫非比得上中原?”
“不一樣,”扶蘇搖搖頭,“太傅說過中原和東海的不同,也說過東海和南海的不同,地理位置和氣候環境的不同,自然造成生產方式和經濟基礎的不同。”
鄒衍覺著有點意思。
徐福卻道:“此前人所未有之一家之言罷了。”
“一家之言,未必不能成為天下人的至理。”扶蘇慨然道,“太傅武功蓋世,瞬息之間行進千里也不過最普通的事情,他豈能沒有去過東海。若說對東海的瞭解,並非我年少氣盛,鄒夫子恐怕也不如太傅瞭解。”
鄒衍好笑:“倒要聽聽公子高見。”
“正如我們對關中的瞭解一個道理,鄒夫子瞭解到的青州,也不過是前代齊魯國人瞭解的,而且是大量士人瞭解的,可太傅所瞭解的卻是最多的貧苦之人瞭解的。”扶蘇道,“我們不如太傅瞭解關中平原,故此不如太傅明白如何治理秦國核心。鄒夫子不如太傅瞭解東海,自然不如太傅明白該如何治理。”
他提出一個讓鄒衍和徐福既吃驚又略有些不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