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周身沒有任何傷痛,證明剛剛經歷的一切,只是幻象。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
我無法追問下去,既然她不想回答,那麼隨便編一個理由,都會將我的思維引向錯誤的岔道。
“冰兒正在來的路上。”她舉起手腕,腕錶的錶盤閃著亮光。
那是一塊最新型號的蘋果手錶,錶盤兼做顯示屏來用,上面有一個米粒大的藍色光點正在緩慢移動。
“她不該來。”我皺眉。
教堂下的情況很複雜,冰兒手無縛雞之力,來這裡只會讓大家分心。
“她的確不該來,好好地待在國外就行了。我為了送她出國費了很大力氣,不想再讓她回來。小小的濟南城,怎麼容得下兩條真龍盤旋?”紅袖招說。
“什麼?”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呵呵,我說,造化弄人,到了最後,命運總要逼得人走向最不願走的那條路。秘魔、天宗——天宗、秘魔,相輔相成,相殺相生。你懂了嗎?如果你還不懂……我是秘魔,她是天宗,我們一出生就註定了未來的一戰。即使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我們也不得不走上這條你死我活的鬥殺之路……”
我不懂更深層的意思,但卻聽懂了表面的事。
紅袖招說自己是“秘魔”,但秘魔與天宗所代表的惡與善已經不是固定的,黑暗之中也有光明,光明之中也有日食。當下,只有一點是固定不變的,那就是她與冰兒兩人,永遠都站在蹺蹺板的兩端,永遠代表著相反的勢力。
中國古代文化中,無限講求“平衡”二字,有左就有右,有高就有低,有冷就有熱,有黑就有白,有善就有惡……一旦被放置在對立的兩端,那麼,只有死,才能消滅這種矛盾。
“如果是你,你該怎辦?”紅袖招哀傷地問。
如今,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無法體會紅袖招的感情。試想一下,如果今日的她是大哥夏天成,而我是冰兒夏天石,我會怎樣?
“我會——先、死。”我思索了十幾秒鐘後,低聲給出了答案。
我死,至少站在我對立面上的那個親人會得到生的機會。在雙方勢成水火之前,我先死,那就避免了讓對方因此事而感到內疚,可以永遠快樂地生活下去。
這種永遠不會為人所知的犧牲,才是親情中最偉大的地方。
如果大哥夏天成還活著,如果在某個時候我們不得不針鋒相對,那麼我絕對會選擇提前結束生命,讓他好好活下去。
所以,我只說了短短的四個字,卻是我一生情感的最深刻體現——一生為兄弟,世代為兄弟。本是同根生,何必相煎急?
“好,好一個‘先死’。”紅袖招淡淡地笑了。
“你不同意我的觀點嗎?”我問。
她的右手一直舉著,螢幕上那藍色光點越來越大,應該證明冰兒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我同意,所以才有了京城摘星樓一戰。”紅袖招點點頭,“如果歷史定格在那裡,秘魔與天宗之戰就早早分出結果,不用把那個矛盾放在今時今日、放在我和冰兒之間去解決。我愛冰兒,勝過愛自己……”
我試著去理解她的情感世界,反覆回憶“癔症之術”帶來的幻象。
在幻象中,她狂妄自大、恣意驕縱,如同一個掌控大權的暴君。天欲其滅亡,先要其瘋狂。在那種情況下,她的死期已經近了。
如果她故意要那樣做,自然是為了激怒天下人,直至遭到秦始皇“楚人一炬、可憐焦土”的悲慘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