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是幻覺,你若上當,也會變成他的傀儡。”言佛海低聲提醒。
車內溫度越來越高,我左手邊的車門已經開始發燙,操作檯上的各種指示燈,一起閃爍起來。
我的雙腳就像踩在一塊燒紅的鐵板上一樣,感覺鞋子都要融化了。
從擋風玻璃望出去,莫先生的頭髮已經根根直豎,如同一隻暴怒的刺蝟。他的手下已經向外散開,距離車子至少有十五米以上。
“需不需要我衝出去,解決問題?”我問。
言佛海輕輕搖頭:“還沒到時候。到了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的地步,只需要伸出一根小指,就能殺死對方。”
接下來,我感覺連身子底下的座椅都在發燙,汗水從額頭滲出來,沿著發角,淌進衣領下面。我硬撐著忍耐下去,等待言佛海法力。
古語說,百忍成金。忍耐到極限再爆發,才是力量最強大的時候。
言佛海的雙掌自從貼上擋風玻璃,就再沒有移動過,彷彿掌心裡帶著兩個巨大的吸盤,已經牢牢吸在玻璃上。我知道,他的拘魂之術是要透過雙掌發作的,與武俠世界裡的吸星**,十分相似。
一想到吸星**,我頓時醒悟過來。
此刻情形,莫先生是在全力進攻,雙掌發出熱量,如同長江大河滔滔奔流,採取的全是前進殺伐的姿態。言佛海恰恰相反,一動不動,靜若處子,而且在奧迪車的包裹之下,不發出任何聲響。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方孤注一擲、一方守株待兔的局面。可想而知,若是莫先生久攻不下,必定泥足深陷,失去全身而退的機會。像他們這種等級的奇術師對決,戰略戰術思想佔據了最重要的地位,最後的勝利者是靠智慧打敗對方。
我不知道莫先生還能堅持多久,但這輛奧迪車已經變成了蒸籠,而且是密封式的。車內的各種裝飾物,在高溫炙烤下全都會變成釋放各種有毒氣體的毒氣彈。這也是一個大麻煩,如果不能及時脫離困境,我和言佛海的肺都會受不了。我一直向前望著,莫先生背後遠遠地駛來一輛中型吊車。我扭頭向反向看,我們的車子後面,同樣駛來一輛吊車。
“大事不好。”我後背上突然湧出冷汗,連車內的灼熱也感覺不到了。
一輛吊車的作用,只會是吊起重物。兩輛吊車能做的工作,確是可以花樣百出。就像現在,只要兩輛車抵達現場,就能把我們坐的這輛奧迪車撕成兩半。
我果然沒有猜錯,吊車急促地剎住,兩輛車上的司機跳下來,各自用巨大的釣鉤勾住了奧迪車的底盤。我在車裡看得一清二楚,卻只能乾著急,無法阻止。
司機上了車,吊車緩緩地向後倒退,鉤子上連線的鋼絲繩也慢慢繃緊。很快,車子晃動起來,底盤鋼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言先生,要壞事了?”我說。
言佛海沒有回答,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似乎已經老僧入定。如果車子被毀,我們失去了保護層,就將變成莫先生的俘虜。
嘎吱嘎吱嘎吱……這聲音就像鈍刀,在我的心上切割著。
我觀察四周的情況,吊車駛來的同時,又有兩輛越野車殺到,至少有十幾名全副武裝的槍手,憑藉越野車的掩蔽,已經將槍口對準了我們的車。我沒有過度慌亂,但這時候,也許最應該做的事,就是寫下遺言了。
“就要結束了。”言佛海自言自語地說。
他話音剛落,嘎吱一聲巨響,奧迪車從中斷裂,變成兩大塊,帶著慣性,甩向空中。車內四個座位上的氣囊同時開啟,發出一連串砰砰聲。
我雙手抱頭,屈膝一滾,便躍入了路邊的水溝,儘可能地蜷縮身體,避開槍手的子彈。
向空中看,言佛海的雙掌仍然貼著擋風玻璃,那玻璃變成了一面盾牌,帶著他向前直飛。詭異的是,莫先生仍然趴在車頭上,保持著雙掌緊貼發動機蓋子的姿勢。他們兩個都在斷掉的奧迪車的前半部分上,兩人半車,橫空而飛,看上去既可笑又古怪。
哐啷——擋風玻璃終於碎了,而言佛海卻在那一瞬間穿過玻璃碎片,雙掌一翻,按在莫先生左右太陽穴上。
吊車的鉤子一甩之力,大到無法想象,所以半截車身,直飛出三十多米,才轟然墜地,在荒原上,激起巨大的揚塵。
我貼著水溝迂迴前進,迅速接近兩人。
其他槍手也飛奔過來。但那些人震驚之下,竟然忘了向我開槍。斷車在地上砸出了一個直徑五米的大坑,坑裡的泥土四散飛濺,像是剛剛引爆了一顆炸彈一樣。
言佛海和莫先生還在一起,不過很明顯,言佛海是最後的勝利者。
他的臉頰微微漲紅,印堂發亮,雙目炯炯有神,像是剛剛睡了三天三夜,精神飽滿地醒來一樣。反觀莫先生,萎靡不振,臉色晦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站都站不起來。
槍手們站定,看清形勢之後,立刻將槍口對準了言佛海。
“不要……不要……,不要亂動,放下槍。”莫先生虛弱地**著。
他是槍手們的領導,說話很管用,所有的槍手都垂下了槍口。
“你們都退下吧,我和言先生有重要的事商量。”莫先生又說。
槍手們面面相覷,但沒有一個人敢違抗命令,慢慢地向後退。
我冷眼旁觀,感覺眼前的莫先生已經跟別墅裡那位莫先生狀態接近,就像已經被言佛海吸空了一樣。在武俠世界中,吸星**是專門吸人內力的邪派武功。被吸的人奄奄一息,多年修行毀於一旦。吸人的人精神抖擻,功力暴漲,逐漸登上金字塔的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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