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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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過去是冬天,三十里鋪一片蕭瑟。

鄭霍山名義上回家過了一箇中秋節,其實是在蓼城縣的橋頭公社待了三天。丁範生的情況果然不妙,長期臥床,嘴角也歪了,幸虧家人照料得好,身上沒長褥瘡。治療主要靠橋頭公社衛生院的銀針草藥,那是當初按照鄭霍山的處方實施的。由於沒有特效藥,只能維持,康復的希望基本上沒有。

丁範生堅持不用公家的藥,並且堅持繼續把自己的工資拿出三分之二,補貼看不起病的農民。

鄭霍山親手給丁範生熬藥,並耐心地無保留地向橋頭公社的醫生交代配方和煎藥的火候、時機。每天下午,丁範生都有一陣清醒的時候,醒來就斷斷續續地詢問肖卓然等人的情況。鄭霍山一五一十地回答,丁範生很少表態。只有一次,丁範生說,我恐怕活不長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希望我能多活幾年,能看見我們皖西地區最大的醫院。肖卓然當年跟我說,有朝一日,要把皖西的老百姓都請到醫院,全面體檢,我不知道這個願望什麼時候能夠實現。

鄭霍山說,現在都在搞運動,沒有人關心這個事情了。老院長你就安心養病吧,這些遙遠的事情不要想了。

丁範生說,為什麼遙遠?我們都奮鬥這麼多年了。

鄭霍山是從橋頭公社直接回到幹校的,把丁範生的話跟大家轉述了,肖卓然良久不語。汪亦適說,老院長的腦子還沒有糊塗,他的思維神經還是好的。他提出的這個問題,確實值得深思。

程先覺說,我看能把老院長的事蹟整理上報,他簡直就是我們皖西的焦裕祿。

肖卓然說,現在誰來管這個事情呢?等著吧,我就不相信老是這個局面。這些天,我總感覺到情況有了微妙的變化。前幾天我在校部看報紙,好多老幹部都出來工作了,陳向真老書記又回黨校當副校長了。這是個訊號。

肖卓然的感覺沒錯。

轉機出現在這年秋末冬初,市革委先是來了一道指令,正在“五七幹校”勞動改造的正處級以上的領導幹部和高階專家,集中到六安縣境內的西華莊園辦學習班。

程先覺收拾行李的時候,鄭霍山說,正處級以上幹部辦學習班,你去湊什麼熱鬧啊,是不是因為學習班的伙食比干校的好?

程先覺說,我是上了組織上正式通知名單的,我為什麼不能參加學習班?

鄭霍山說,組織上可能搞錯了,我要去反映,糾正過來。

程先覺說,我倒是也奇怪。你鄭霍山歷史上是我軍的俘虜,臭硬的反動派,現實中你只是一個科室主任,只相當於正科級。這麼高階別的學習班,怎麼會讓你參加?這恐怕才是組織上真的搞錯了。

鄭霍山說,我是主任醫師,享受的是正處級待遇,約等於正處級領導幹部。而你呢,歷史上在起義關頭左右搖擺,投機革命,這次去參加學習班,沒準就是處理你們的問題。你聽說沒有,老肖和老汪已經被通知寫自傳了。你也要寫,歷史上的問題要說清楚。搞得不好,就被無產階級專政了。

鄭霍山說著,還把食指和拇指繃成九十度,對著程先覺的腦門“叭”了一下。

程先覺說,去你媽的,就是專政,也要首先專政你這個陰謀向我軍戰士開槍的歷史反革命。

鄭霍山說,哈哈,老程,不跟你開玩笑了,我看你臉都嚇白了。我跟你透露個訊息,這一回,中央出大事了,過去好多事情都要被翻回來說了。

程先覺說,什麼叫翻回來說?

鄭霍山說,凡是在運動時期被認為是錯的,就是對的。凡是在運動中被打倒的,就是正確的。聽說老肖和老汪很快就要官復原職了,老肖可能還要提拔使用,因為他在前幾年就被提名為市革委常委兼文教衛領導小組組長,約等於副廳級。

程先覺聽得呆了,愣了半晌說,那我們這些人呢,我們這些跟著老肖吃糠咽菜同甘共苦的人呢?

鄭霍山說,聽說老汪要接任衛生局長,你接三院院長。

程先覺不理鄭霍山,便開始倒騰他的行李。

鄭霍山說,你不信?

程先覺說,老鄭,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市委組織部長啊!第一,老汪是不會去當那個衛生局長的;第二,即便老汪調走了,第三醫院院長也輪不上我,不是還有你這個約等於正處級的專家嗎?

鄭霍山說,市裡要成立中醫院,我去那裡當一把手。

程先覺頓時僵住了。

這以後,程先覺的心裡就開始有點躁動了。他也聽說形勢要變過來,如果真是這樣,肖卓然升官的可能性不是沒有,水漲船高,汪亦適升官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鄭霍山說得有鼻子有眼,他即便不信,也不能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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