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衣服這門手藝,是賈琿在寧夏鎮的輔兵營裡學會的。
大齊的輔兵營是個神奇的地方,這是一個集工兵、火頭軍、馴養戰馬、兵器鑄造、醫廬等諸多後勤部門於一身的地方。
而且並非前朝那種戰時才臨時徵召的民夫,大齊輔兵營的各路工匠、廚子甚至馬伕都是在五軍都督府有正式編制的。
甚至軍餉拿的都是和作戰部隊的正兵一個等級。
此外還有一點讓輔兵營真正站起來的作用,培養勳貴子弟。
雖說也有不少人會把子弟帶在身邊培養,但早年間的臨(淄)漕(幫)系開國勳貴們都是這麼做的,具體是誰提出來的已經不知道了,但目的聽起來很有搞頭
培養後輩子孫的同袍情誼。
雖說這已經與結黨營私沒什麼差別了,但太祖皇帝知道了以後都沒有說過什麼,這個規矩也就傳下來了。
幾乎所有的勳貴子弟,包括賈琿自己甚至是祖父賈代善最早都是在輔兵營中摸爬滾打練就一身本領之後,這才被分配到主戰部隊的。
原因就是輔兵營要上戰場,但大多數時候都不需要加入戰鬥。
輔兵營大概的培養流程,首先是進入後展開為期一個月的軍事訓練。能被分配到九邊輔兵營的勳貴子弟一般都是立志走武路的,所以在家中時就已經練就了一身不弱的武力,所以只要稍加訓練,再主要練習一下戰陣之後就算練完了。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如果確實不會武功或者武考不合格,那就會被集中起來重新訓練直到自己撐不住或者考核合格為止。
再往後,三個月時間的草原、沙漠與山地生存訓練。期間若是有戰爭的話,就會提前開戰戰場的適應訓練。
比如說觀戰,又比如說打掃戰場。
打掃戰場其實也不是一件輕鬆事,之前在戰場廝殺計程車兵打上頭之後是感覺不到有什麼異味和恐懼的,但當輔兵營開始打掃戰場的時候,最恐怖的事情就呈現在了他們眼前.
匯聚成一股股水流的汙血、被砍的血肉模糊的屍體、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臭氣熏天流淌了一地的五臟六腑、不小心踩一腳能竄出一截屎來的腸子、周圍還未死透之人的哀嚎以及.裝死藏在屍堆之中的敵軍。
還未死透的那些就好辦了,只需要把自己人抬上擔架送去醫廬,敵人補刀弄死就成,為的是讓輔兵營勳貴子弟們見見血,提前適應。
然而,那些藏在屍堆中的敵軍才是最恐怖的。
與賈琿同為“庶孽軍”的好幾個小兄弟就是因為不夠謹慎,打掃戰場的時候直接用手扒屍體被突然竄出來的敵人給抹了喉嚨
等到這三項訓練都結束的時候,勳貴子弟們就能進入作戰部隊了。
賈琿就比較倒黴了,他的生存訓練實際上只有二十來天,草原生存訓練即將結束時,帖木兒犯邊了。
說回當時的寧夏鎮。
當時大齊窮啊,寧夏鎮甚至已經有八年未曾更換過軍裝了,沒辦法,為了省事省力,朝廷就給了各邊鎮允許自己籌備鴛鴦戰襖的權利。
而各邊鎮也為了降低成本,就只是訂購了一些紅布和線頭,然後自己內部製作。
剛開始的時候是直接扔給了各士卒的家屬來做,但過了一段時間後發現這些料子全都被做成一些童裝給家裡的小孩穿了。
而士卒身上的鴛鴦戰襖還是八年前的貨色,最多就只是用做衣服的碎布頭隨便縫了幾個補丁,不得已就全都發給輔兵營來製作了。
而當時作為在輔兵營學習各種知識的賈琿自然也被分配到了任務,給自己縫製鴛鴦戰襖。
差點沒把手指頭紮成篩子!
“本來吧,我作為勳貴子弟,是不需要做衣服的,短缺了誰都不會短缺了我們。但是吧”賈琿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
“但是什麼?”陳四連飯都不吃了,只是認認真真聽著賈琿講述他在輔兵營中的故事。
陳四是齊軍光復哈密衛後才加入進來的,自然是不知道賈琿在寧夏鎮時的事情。
“但是家裡寄書信來了,說家裡二房添了個含玉而生的,我害怕啊!”
“啊,懂了!”陳四秒懂。
元春也和他講述過這個事情,起初陳四是十分不爽的,但當他聽到賈寶玉抓周的時候抓的是胭脂,在家的表現也能看出長大後定然是個色中餓鬼,還是被他老孃和祖母溺愛、放任著長大的,也就不再關注他。
“再加上那一陣子不是東宮那件事情嘛,我爹正好是東宮左庶子,所以我就擔心哪天這件事和寶玉銜玉而生的那件事上皇翻舊賬,連累著我,就提前做好跑路的準備了,等躲過這陣風頭去,最起碼還有一手裁縫的手藝能掙口飯吃.”賈琿抱著胸口抵在桌子上,越說越興奮。
“而且我不光學了裁縫,我還認真學了打鐵、制皮之類的好幾門手藝,還有好幾門語言,蒙兀語、吐蕃語還有回鶻語我都會說會寫,甚至那什麼突厥語我都會那麼一點點”
“你都想到要跑到突厥去了?”陳四一臉震驚的看著賈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