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醒來後,慢慢接受了師父已死的現實,想起師父的音容笑貌,以及十幾年來他對自己的悉心照顧,心中難過,無法抑制,放聲大哭。
龍行馳已停止了哭泣,只木楞著臉,呆呆發怔。範閒等人也不勸慰,陪著只是哭。
雷道潛看蘇意哭個不停,也不好問他失蹤後經歷,只好先走了。
蘇意哭了許久,想起一事,問道:“師父屍骸呢?”
範閒哭道:“師父屍骸,我等也未見著,死訊是趙國公主趙芊芊帶來的,她說親眼看見師父死在天吼閣人手上。”
“趙芊芊?”聽到這個名字,蘇意心中一跳,他想起雲府中那個黃衣女子,也正叫做趙芊芊,不禁心中酸澀,而後又是一陣羞愧。
想起何多言說黃衣女子“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原來是趙國公主,怪不得穿黃衣。她以公主之尊,自然不會說謊,既然她說親眼看見師父被殺,那師父一定沒命了。想罷又哭。
“哭、哭、哭!哭有什麼用!哭能將師父哭活過來嗎?!”
龍行馳突然吼道:“你失蹤以後,我們幾個天天盼著你回來,指望你替我們做主,帶我們去復仇,你卻一味只是哭,哭有個屁用!哭會將仇人哭死嗎!又或者你也像宗門一樣,只想做縮頭烏龜?!”
蘇意被他一吼,頓時停止了哭泣,心中怒焰騰騰而起,是啊,哭有什麼用!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學婦人扭扭捏捏、哭哭啼啼,血債血償、報仇雪恨才是正道!只是龍行馳說宗門是縮頭烏龜,卻是什麼意思?
範閒看出蘇意心中困惑,就道:“師父死訊是七天前傳來的,當時二師兄帶我們去見師祖,要師祖替師父報仇,師祖卻懼怕天吼閣勢大,反說師父不聽宗門號令,擅自參與世間爭鬥,給宗門帶來麻煩。還令我們不得再行滋事!否則就要將我們逐出宗門!”
蘇意聽罷大怒,他一向深知師祖格局不大,但再也不曾想到,他是如此地軟弱無能。當下道:“如此宗門,就是被驅逐了又怎樣!明日待稟過師祖,我就下山去,一者尋找師父屍骸,二者打探仇人虛實。我就不信師祖真的會將我逐出宗門!”
龍行馳道:“大師兄,你和範閒、小天都是靈童境,還是讓我下山吧,你抓緊修煉是正道!”
蘇意聽龍行馳如此說,忽然想起一人,問道:“輕裘呢?怎麼不見輕裘,他去哪裡去了?”
樂小天見問起輕裘,不禁又流下淚來,回道:“小師弟平時最是柔弱,事到關頭,卻最是剛烈,他衝撞師祖,被關進宗門囚室了。”
範閒道:“小師弟也是邯鄲人,這次兵災,他家也不能免禍,本來他想下山的,奈何師祖不讓,他本來就一肚子火氣。”
蘇意點頭道:“好師弟,當年他父親患了大病,他為救父命九死一生,闖上雲臺山,師父憐他一點孝心,不光救了他父親性命,還收他為徒,現在他這樣,不枉了師父當日救他。”又向龍行馳道:“行馳,你有所不知,我因有大機緣,已經到靈師上境界了,明日還是我去。”
龍行馳不信:“你不要為爭著下山,編這個謊來騙我。”
樂小天也道:“大師兄,試煉日一戰,我們都知道你是修真奇才,但你修煉時日尚短,還是讓二師兄下山去吧。”
範閒嘆息:“可惜大師兄中間浪費了十三年光陰!”
又道:“大師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師父也打那人不過,我們又怎會是他對手,還是讓二師兄先下山去打探虛實,我們查清了仇人,有實力時再去復仇吧!”
蘇意見三個師弟都不相信自己已到靈師上境界,也不分辯,只激盪靈氣,顯示靈師境威能,三人這才信了。大不幸中有這樣一件好事,三人都高興。
範閒愈不肯讓蘇意下山,道:“大師兄,你修煉才三個多月,就到靈師上境界,那再修煉一年,不就到靈尊境了嗎?那時去復仇,豈不更有把握?”
龍行馳和樂小天聽了也覺有理。
蘇意卻道:“我三個多月到靈師上境界,是因有大機緣,現在機緣已失,卻不知修煉到靈尊境需要多長時間,況且我心已亂,不能專心修行,還是下山去吧。”
範閒聽他這樣說,不再勸阻。
樂小天奇怪他所說機緣到底是指什麼。
龍行馳過來摟住蘇意道:“師父已死,從此你就是我們主心骨,此趟下山,你萬事小心,千萬不要拿自己性命不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