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好,姑娘,您這是要寫信給何人?”
虞七沒有答話,可當毫筆在紙上落下兩字之後,春苓研墨的手頓住,她蹙著眉頭滿目埋怨:“姑娘,事已至此,您為何還要寫信給胤王。他都……”
虞七眸中光亮黯淡了些,斂目不語。
她想了很多種寫信的格式和文字,有熱烈的,有決絕的,有裝作一切不知皆不在意的,最終落筆歸於了平淡。
胤王親啟
胤王殿下,見信如晤。定親王殿下靈柩冰棺已至欒京,城中百姓無不慟哭流涕,感念其恩德,自發為其守靈立往生碑。
京中近日寒凜,大雁南飛。不知王爺可安然抵達山西境內,務必記得提醒容庇天冷加衣,小心挨寒受凍,抱恙在身。
期待天暖回春之時,能於定南道旁一睹王爺凱旋英姿。
切忌,保重!
十月廿四庭中記
她透過暗哨喚來阿不,細心餵了它一盤新鮮雞肉,才將信捲進竹筒之中,將它放飛。望著它振翅於空,向著西南方向飛去這才緩緩收回目光。
萬望他平安。
她不過是擔憂他的安危,只要能夠收到他的回信,無論是什麼樣的,哪怕一個字,一句話都好,讓她知道他相安無事便好。
可惜三日後阿不飛回來時,爪子上並未綁任何回信。
虞七目光沉黯,吩咐春苓端來一盤肉條。她邊幫阿不梳理羽毛,邊喃喃自嘲輕笑。
“收到了,卻不肯回信。阿不,你說你主人是否是在生氣?
我並不是那等不識時務之人的,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訊息,起碼讓我知道他安然無恙罷。我當真沒有再奢求旁的了。
你再幫我帶一封信可好,求你定要儘可能纏著他讓他回信,拜託了,小阿不。”
她有滿腹話想同第五胤說,最後落紙卻又不知不覺成了閒話家常。煙波閣又發生了什麼新鮮事,文華又遞了什麼訊息出來,這些事她都巴不得盡數寫滿整張紙才好,這樣興許總會有一件他感興趣的,也好在閒暇時刻回封信問上一嘴。
他對自己沒有眷念,可旁的事總該有那麼一件能牽絆住他罷。一件就好。
柳荷苒時常目視著阿不飛來停留幾許又展翅飛去,不忍地別開眼,忍住衝上去將那兒雕兒趕走的衝動。她這女兒的性子當真是隨了她隨了祖母,都一樣喜歡一個人便恨不得掏心掏肝地對人好。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同虞七一樣,在等一個人對她坦白。
只可惜她等了數月,那人卻始終守口如瓶,恍若什麼事都未曾發生。
柳荷苒望著虞重陽的目光,漸漸被複雜覆蓋。
*
皇宮入冬,聖上仍舊昏昏沉沉,每日能間歇性地甦醒幾個時辰,被喂下湯藥和粥菜之後便又疲憊地沉沉睡去。
這是第五胥的好機會,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搬進了御書房,坐在龍椅之上代替康帝批閱奏摺,執掌生殺大權。難怪這麼多人拼了命地都想要坐上這把椅子,只有真正坐過的人才會理解這把椅子究竟象徵著什麼,讓他日日沉迷不能自拔。
只可惜,他離這個位置還差一步之遙。
只要……康帝崩天,第五胤身歿。整個大霖才會真真正正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報——”
“說。”
“太子殿下,胤王和朔鳴公主已率軍進入赤頂山。遼帥飛鷹密信向您請奏,何時可以開始動手擒拿第五胤?”
第五胥眼中精光連連:“何時?當然立時行動,越快越好。
山西戍城軍中有我們自己的人,裡應外合,我要像拿下第五朎一樣讓第五胤有同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