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立刻就說道:“什麼我男人?哪個就是我男人?我還沒相好的呢,那是我爹收養的兄弟。”
麻扭動著脖子艱難地看了一下,“呃,那就兄弟吧,不過你這個總得找人去看看吧。”
四娘反問道:“巫師病的病,跑的跑,能找誰去看呢?”
“是哦……”一身骨頭還在發疼的麻想到那些個不靠譜的騙子們,就情緒低落了起來。
將自己救回來的是四娘,將骨頭接好並照顧的也是四娘,就連那要命的溫病也是在四娘這裡治好的。現在四娘染上的是連她自己都治不好的病,那還能找誰去治呢?
四娘凝視著這片由鮮豔紅黃之色相雜的斑塊,這東西現在已經覆蓋了她整個右手和小臂,而且還在不停地向別處蔓延著。她對這個東西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僅癢癢地讓她睡不好覺,還讓右臂鮮豔得如同一隻雉雞,等臉上都變成這樣了可怎麼是好?還不得被國人們給當成怪物,無情地驅逐出去啊!而且現在又是碰上了疫疾蔓延的情況,當眾被打死都有可能!
這事她並沒有再告訴別人,除了麻是跟她住在一屋避不開之外,也就是覺得王濤稍微靠譜些。所以是在找他來瞧治的時候,才讓其仔細地檢視了一會。
可這個廚子之前也不是什麼醫生,誰還聽說過保安就能給別人瞧治疑難雜症的呢?所以他也只能是連連地搖頭。最多是從自己的儲備藥物裡翻了一會,找出幾粒抗生素讓四娘吃了。
但是這些個彩色的小豆豆吃下去之後,也並沒見真能起到什麼作用。
四娘再仔細地盤算一下家底。酒肆的生意算是被疫病給攪黃了,出售蟲肉的事情也算是沒戲了。還有就是同各處的交易也都停了,在物資不足之下也支撐不起往北邊跑的買賣。
雖說靠著地窖裡的積存捱到明年都不愁,但是自己在城裡還得罪了不少人呢。家大勢大的就不說了,還有以前欺負收拾過的傢伙們。
不怕那些總想當眾給自己難堪的,就怕有人在冗病沉痾的折磨之下發了昏。若是沒日沒夜地在牆角里守著,然後找個好機會衝出來玩命可真會要命。
想想這些糟糕的事情,她就不能安心睡覺。現在枕邊就放著金劍,平時就更是刀不離身了。
四娘在白日裡勉強地閉眼入睡,等入夜之後卻又精神起來了。
等披上了斗篷,挎上了刀劍後就推門出院,卻看到王濤正在對著手中的黃金小牛傻笑。她嘆了口氣也沒說啥,只是回頭看了看屋裡重傷的麻。
這一院子加上自己,就有三個病人了啊……
她在暗夜之中漫無目的地遊蕩著,於殘月之下疾奔在無人的街巷之中。如此作為並不是為了什麼目標,僅僅是因為近日來心中常湧起一股躁動,這讓她在夜晚異常地興奮活躍。
她不同於平日裡吃菜的國人,由於常能吃到肉,所以具備夜視的能力。但現在這一能力發生了變化,使得她獲得了遠超於往日數倍的微光視覺,只要稍微有點微光便能看清東西。相對應的,便是在白天卻會覺得陽光異常刺眼。
這些都是手上這些鮮豔的斑紋擴大後才出現的異常狀況。
憑著這股子不尋常的精神勁,四娘哪怕是城中惡臭處處,卻也一直在不停地遊蕩著。直到她逛到了城角的一片區域,這裡的惡臭之味尤其濃郁。
靠近了看時竟有一家屋子裡躺了一地的屍體,附近另有兩家卻是門戶都被封堵了起來。原來是這裡的幾家都絕戶了,附近無力發喪的人便將這裡當做了墳室,塞滿一屋便封閉一屋。
這半敞門的屋中屍首便也是這麼來的,再過幾日之後也會被封閉起來。
四娘默然地立於此處,並愣愣地看了許久。
大家使勁地生啊生,然後又使勁地掙啊掙,最後還會使勁地死啊死。看著這麼多的屍首,她不禁對自己之前的欺騙和謀劃感到了一些茫然,努力地費心費力做了那麼多,卻不過是會變得跟這裡的人一樣了麼?
大限到來之後,躺在哪裡不是躺呢?
昨夜她就是精神奕奕,一直逛到黎明時分才返家的。精神頭再足也必須要避開陽光對雙眼的傷害。但在此時看到了這些死亡之象後,胸中雖憋著一腔的勁頭,卻又不知接下來該去哪裡了。
她只得強壓下蠢蠢的騷動之心,頹然地返回到了家中。
就在馬四娘因為目睹到猝然而死的亡者產生震動,進而懷疑人生價值的時候,王濤卻也目睹到了數量更為龐大的死亡場景。
就算是在惡夢之中也沒見過的海量亡者就倒伏在自己的面前,無數的白骨森森互動相疊著充斥了視線。
這種直指生命終結的窒息場景令他兩股戰戰,口乾心悸,只疑此非人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