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個月,再次回到學校,清晨走在學校前的坂道,我能感受到無數雙對我指指點點的眼睛。
視線,神情,行為舉止,全都是足以能成為我掉頭就走,從今往後拒絕登校的理由。
但是,我非來不可。
我必須迎著他們的目光,接受他們的厭惡,裝作一副雲淡風輕,將他們當成笨蛋的高傲模樣。
我心底是明白的,我並不是不在意,我並不是無所謂。
我遠非我表露出來的那麼冷漠,我也是有心的。
在鞋櫃裡掉出動物的屍體的時候,在上廁所的時候突然被人用水桶潑水的時候,在看見課桌桌面被刻上“去死”的時候,我一次又一次的,打從心底發出感嘆。
高中生,真是無聊的生物。
一想到自己也是這無聊生物中的一員,無論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事實上,我僅僅只被停學了兩週,就能若無其事的登校,繼續當個無憂無慮的學生。
想到這,我便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於是我便知曉了,我與身邊這群人有著根本性的差異。
我無論如何都無法走進他們的圈子,沒辦法像他們那樣肆意謳歌青春,將荒唐的事錯誤的事全部歸納在青春二字上。
無論是多麼醜惡,多麼殘酷,多麼令人作嘔的行為,只要扣上青春的帽子,就能像是扭曲世界上一切的法則似的,不用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他們是。
我也是。
所以我,厭惡青春。
……
……
“我這個人,討厭與腦袋不聰明的人打交道。”
我並不是想要挑釁他,激怒他,只是忽地認為至今為止什麼都不做的自己,實在是愚蠢至極。
興許時至今日,我的內心依舊提不起半分想與他們交好的心,我或許渴望友情,但絕非是同眼前的這群人。
並不是說他們是如何罪大惡極之人,僅僅是我不願意,僅僅是他們不願意,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像是兩種無法調和的顏料,混在一起只會變成醜陋的顏色。
我厭倦了,我疲憊了,我怠惰了。
我懶得修飾,懶得附和,懶得像過去那樣做出退讓,躲避他們的鋒芒,不甘願蜷縮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裡,繼續做那隻不見天日的糰子蟲。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那顆死氣沉沉的心臟煥發起生機,回想起在那間學生會室渡過的時光,便彷彿有手掌推動我的後背,將我推至陽光底下。
而我此刻脫口而出的話語,便是我偷懶的真心話。
這樣的我,稱得上是她口中的真誠之人麼?
多半,她知道後會拍打我的肩膀,調侃我一句性格扭曲之類的話語。
可我曉得,她在說這話時,一定是笑著的。
“你說什麼!”
巖崎顯露著震怒的表情,他似乎是在驚訝,驚訝於我這種註定要接受唾罵的人,竟然敢挑戰他的正義。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至今為止你所做的事情,只能讓我認為你的腦袋不聰明,不僅僅是伱,山下,小野,湯川,我認為你們都不聰明。
“明白這是為什麼麼?
“學校是社會的縮影,運動好的人會和運動好的人做朋友,學習好的人會和學習好的人做朋友,成天跟在腦袋不聰明的傢伙身邊的人,理所當然也該有被人當成笨蛋的覺悟。
“神宮寺!你這混蛋……”
“因為就是這樣吧,雖然我不願意在此時強調自己的身份,但我姑且是學校的學生會會長,難道你出了社會之後,還要像這樣組織同事們,抵制你看不順眼的上司麼?
“所以我才說,我討厭和腦袋不聰明的人打交道。”
不僅是巖崎,他身旁的幾米男生都向我投來敵視的目光。
我的內心沒有任何膽怯,他們的眼神充滿了空虛與不安定,我沒有理由害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