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還好麼?”
真是愚蠢的發問,神宮寺月在內心嘲諷道。
蹲在地上的青山葵,此時面對神宮寺月,早就失去了教師的威嚴,渾身上下只看得見狼狽。
她一定是不願意讓自己的醜態,讓自己的學生看見的。
“抱歉,神宮寺同學,你今天……能先回去麼,老師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我不要。”
“………”
面對神宮寺月的果斷回絕,她再也無法維持理智,眼淚頓時從眼眶內流淌出來,比眼淚更先一步到來的,是她的吶喊與嘶吼。
“我說了讓你走啊!你真的很煩人!趕緊消失啊!從我的眼前消失啊!任何東西!全都給我消失啊!”
這是她在少年面前,頭一次表現的如此歇斯底里,彷彿是一頭失去了歸宿,真正與森林融為一體的悽慘野獸,在山澗喧囂內心的悲慟。
那一聲聲發人深省的悲鳴,絡繹不絕地敲打著少年的心絃。
“……我不要。”
一瞬間,她的眼神從憤怒化為哀求,嘶啞的聲音堆積在喉嚨內,擠壓變形。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願意聽我的話呢……”
“因為我不希望讓老師孤身一人。”
“………”
“傷心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對生活失去希望的時候,人們總是會想要依靠他人,哪怕我什麼都不能為老師做,至少比誰都不在,要來得好吧。”
“你究竟明白些什麼,區區一個學生,你哪裡能明白我的心情!不要擅自揣摩我的心情啊!我……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聰明的小鬼了!”
“那老師又明白我什麼呢!”神宮寺月大聲喝道,將演技發揮到頂點。
“………”
“看見喜歡的人正在眼前哭泣,卻無法為你做些什麼,老師你……能明白我的心情麼?”
面前的青山葵頓時瞪大眼睛,微張著薄唇,呆愣地看著面前的少年,一顆接一顆的透明淚珠滾過面頰,滲出齒間。
“我,是真心喜歡青山老師的,我早就知道老師正在被那個男人糾纏,所以才想無時無刻地陪在你身旁。”
青山葵立刻想到些什麼,發出掩蓋不住哽咽的聲音:“難道說……”
“是的,半個多月前的晚上,我確實在下北澤閒逛來著,老師那天晚上看見的人,就是我。”
“………”
“從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擔心的不得了,所以才糾纏你,就算被你覺得麻煩也沒關係,害怕老師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一個人遭受痛苦。”
從少年口中得到答案,她忽然晃了神,這才明白原來一直被她當作煩人精的小男生,竟然在那麼早之前就已經得知了她的事情。
“為什麼……你要說這種話呢,成年人的世界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是不能依靠誰活下去的。”
“可我是小孩子,我需要依靠老師的溫柔,才能好好活下去,誰叫我在學校裡沒有朋友,只有老師會與我說話。”
莫名其妙的,至今為止被她當作孩子來對待的男生,突然看上去成為了可靠的男性。
深思起來,他的身高比她高,力氣也比她大,看上去有些削瘦,身體卻意外的結實,是與她不同的,性別為男性的生物。
察覺到這一點,便難以同他對視,有些慌亂地移開目光,輕聲反駁著:“那是不一樣的,因為我是教師,關注每個學生是我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