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落下,是宋堯俊美的臉,一雙桃花眼含著歡快的笑意。當年我是多麼喜歡這雙充滿快樂和活力的眼睛,經歷了離婚紛爭,他的快樂卻讓我不寒而慄。
“想好了嗎,拿出五十萬,悠悠的撫養權變更給你,不是沒有可能。”他愉悅的說,彷彿我和他之間的一切過往都不曾發生過,他歡悅的眼神與熱戀時的美好一般無二。
我不著痕跡的錯開他的目光,沒有應聲。
開啟車門,四歲的悠悠揹著小書包從車裡跳下來拉住我的手。
“寶貝再見!”車窗裡飄出宋堯的聲音。
極其廉價窄小的上衣緊緊裹住她的小身體,衣服釦子掉了一顆,露出裡面針織毛衣,一雙洗得看不出底色的小球鞋,馬尾辮上扎著一隻大紅蝴蝶結。
寒酸俗氣的小女孩兒就是宋堯嘴裡親切而寵溺的“寶貝”,也是我一個月來牽腸掛肚的女兒悠悠。
我攔了一輛計程車,抱著悠悠上車對司機說了目的地。
計程車啟動時,聽到宋堯清亮的口哨聲,節奏明快,旋律歡悅,聽起來心情極好。
而我卻在車裡緊緊抱住悠悠,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問道:“悠悠,想媽媽了嗎?”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想。奶奶說你是壞女人,悠悠不要壞女人做媽媽。”悠悠奶聲奶氣的說,我明顯的感覺到小身體對我擁抱的牴觸和抗拒。
我鬆開悠悠,眼前的小人兒眼睛瞪得圓圓的,眼圈紅紅的,雨滴似的淚珠滾落下來。我知道,女兒還太小,承受不起大人強加給她的情緒糾葛,只能用淚水宣洩壓抑的愛和恨。
我心痛似絞,強忍著綻出微笑,擦去女兒臉上的淚珠安慰她:“悠悠不哭,媽媽不是壞女人,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悠悠的人。”
女兒的身體漸漸軟下來,靠在我懷裡,圓圓的眼睛裡是懷疑的目光,“媽媽撒謊,奶奶說是你要離婚,是你不要悠悠和爸爸的。”
我輕輕摟住女兒,任由她小腦袋上的蝴蝶結劃在我的臉上,柔聲安慰:“大人的事情,等悠悠長大了就懂了。悠悠只要記得,媽媽是最愛你的人就可以啦!”
一聲不吭的男司機嘆了一口氣,從倒車鏡瞪了我一眼,眼神裡盡是嘲諷。在男人眼裡,主動提出離婚的女人都是壞女人吧。
記得上次見悠悠,給她買了三套適合換洗的衣服,怎麼還會穿這樣的衣服,我有些納悶:“悠悠,上次媽媽給你買的新衣服為什麼不穿?”
悠悠昂起頭,纖塵不染的明眸如最澄澈的黑寶石:“奶奶說,悠悠要穿百家衣才能不得病,才能不用打針吃藥,新衣服要留給未來的弟弟穿。”
未來的弟弟?我啞然失笑,考慮的真夠長遠的。從生下女兒的那一刻,婆婆的臉就變了,“小被子小褥子,小衣服都是按照男孩兒做的,丫頭片子可怎麼用?”
當時我就知道,她是盼著我生男孩兒的。直到今天,她的心思一點沒變。
與宋堯結婚前那個對我百般照顧的女人,那個讓我感受到母親一般溫暖的女人,而今真的變了嗎?
是當初的我錯的離譜?還是她掩藏的太好?被火焚燒一般疼痛的心告訴我,這只是她懲罰我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