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k市天氣一日暖過一日。
姜若身體好轉,不再如初時總是昏迷、發燒。醫生在一次檢查後對鬱明簡道,病人身體基本恢複,只是腺體,因術後康複期遭到高等級的資訊素強行標記,已失去與apha成結的能力。
鬱明簡緘默攥住手裡的檢查單。
腺體術後的康複期。
導致姜若無法被永久標記,無法再與任何apha成結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鬱明簡盯著揉皺的檢查單,逐漸想了起來,當初的姜若,克服多大困難,治療自己的腺體。那麼害怕醫院的姜若,決心跑到遠隔重洋的另一個國度,進行手術、接受治療。術後,又是怎麼樣忍著、熬著,渡過最艱難的時期。姜若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正常的oega。
為什麼那麼執著,成為正常的oega呢。
鬱明簡忽然喘不過氣來,抬手扯開衣領也無法緩解。顱腔神經被拽扯,越來越緊、越來越痛。為什麼呢。是的。他知道的。
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卻依舊傲慢、殘忍地認為,是你喜歡我,是你想要那樣做。
直到無法再摟住那個柔軟、纖細的身體,聞到對方散發的淡淡香氣。在晝夜交替、時間流逝裡,越來越強烈的窒息感,鋪天蓋地湧起,告訴鬱明簡,他失去了對方。
失去對方睜著濕潤黑眸,注視自己時,所笨拙掩藏的愛意。
姜若不願出門,每次去醫院,都要花很多時間連哄帶騙,才能讓他踏出房間。於是心理治療的部分,鬱明簡沒帶姜若去診室,而是讓醫生每週來家裡。
心理治療不能說沒效果,至少,姜若不再抵觸跟醫生置身一個空間,但他還是很難組織長句。林醫生嘗試很多方式,引導姜若釋放自身情緒、感受。姜若總是顯得焦躁不安,垂頭盯地面,或扭頭看別處。
“沒什麼。”
“就是待在那裡。”
“傷害嗎?”
“我不知道。”
“有個天窗。”
“天窗的光,很刺眼睛。”
林醫生跟姜若待在房間裡,已經過去一個鐘頭。
姜若的主治醫生,是治療oega性傷害領域的權威。她在與姜若交流數次後,不認為姜若的精神問題嚴重到要完全依賴藥物。姜若更多的還是創傷後的自我封閉——如果能讓他宣洩,就會好很多。
但問題是姜若拒絕宣洩。
鬱明簡在隔壁書房開影片會,思緒開了小差,想著今天的治療怎麼還不結束。主講人切換到運營部負責人,對方正要陳述專案方案,外面突然一陣響動。
鬱明簡推開椅子,沒理會影片裡正彙報的下屬,大步走出書房。
林醫生站在走廊,對不遠處的姜若伸手:“把東西還給我吧。”
姜若手裡握住把小刀,抿著唇,像孩子得到一樣東西,不管危不危險,都不肯還給大人。
鬱明簡一出來,撞見這幕場景,臉色陡然變了。
“哪裡來的刀?”他沉聲問。
“是我帶的。”林醫生懊惱說。她喜歡釣魚,昨天釣完魚,把割魚線的折疊軍刀隨手放在口袋。今天來見姜若,她脫外套時,刀從口袋裡掉在了地上。地面有地毯,她注意力在跟姜若的對話上,沒有聽見掉落聲。
卻被坐在她對面,低垂著頭的姜若瞧見了。
迄今為止,姜若更多的是無端發脾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但沒有自我傷害的傾向。可眼看著姜若攥住一把刀,不肯鬆手還給她,林醫生內心也拿不準姜若要做什麼。
鬱明簡越過林醫生,大步過去:“乖,刀不給醫生了。給我好嗎?”
鬱明簡是個apha,經過身為oega的林醫生時,她迅速感知到了apha心理狀態緊繃時,釋放出的不穩定資訊素。這股資訊素,鬱明簡自己察覺不到,但對於情緒不安的oega,無異於一股朝自身逼近的控制與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