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藏從小就是一個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的孩子。
藏的家境還不錯,是第一個出生的孩子,父母、爺爺奶奶、姑姑叔叔阿姨舅舅,每一個都對他疼愛無比,他想要什麼都會買給他,“你想要什麼”是他最常聽到的一句話。
但藏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玩具車、積木、遊戲機,不管是什麼,開心了一瞬,玩過一回後,剩下的只有枯燥乏味,那時藏就會意識到,這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那他想要什麼?
是物品?還是人?
「你好奇怪啊。」年幼的呂偉不解的看著他:「你的玩具都比我還要多,什麼都有了還想要什麼?星星?月亮?還是全世界?」
「別鬧。」還星星月亮嘞!
白他一眼,藏看著公園裡玩耍的孩子們,那些孩子有些比他大,有些比他小,他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還沒有找回來……這裡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呂偉擔心的看著他,他不知道藏怎麼了,年幼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藏,只能說:「別想那麼多,也許只是錯覺,也許…以後就不會這樣了。」
「但願吧。」藏說著跳下椅子,和呂偉在公園裡閑逛,然後他看到了公園外站著一名女孩,似乎是在等待,然後過不久一名男孩朝他跑了過來,兩人說了幾句話後抱了抱彼此,然後手牽手緩緩離開。
看著那兩個人,看著他們交握的手,藏低頭,看著自己還年幼的雙手,虛握又張開,重複好幾次,看的呂偉忍不住說:「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看手?不舒服?」
「沒有,只是……」只是覺得,這雙手似乎也曾這麼握住另一人,只是這個人是誰?為什麼不見了?為什麼他最終什麼都沒握住?這雙手,是那樣的空虛,空無一物的雙手,刺的他眼痛。
長大後,藏跟著呂偉從軍,接受任務,完成任務,甚至上戰場,而第一次出任務,也是他第一次雙手染血的開始。
看著倒下的目標,手中的槍還飄散煙霧,對方的表情是那驚恐,那樣的不甘,藏看著他的表情,在看自己身上沾到的鮮血,本該害怕,本該迷茫,可他,卻感到熟悉和喜悅。
他竟對殺戮感到快樂。
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藏驚慌過,迷茫過,更多的卻是接受,而這也是他甘願上戰場的主因,保家衛國,享受殺人的快感,藏承認,自己沉迷於此。然而他內心的空虛並未因此被填滿。
不管他殺多少人,不管有多沉浸在快感中,快樂之後是更多的空虛。那時他總會想,他真的保護了想保護的人嗎?不對,他至今保護的人,是他想保護的嗎?
藏不斷自問,卻沒有答案。
後來呂偉看出的他異樣,將他換了下來轉於幕後,在軍部的大樓上班,對藏來說這樣的生活枯燥乏味,可他不願意讓呂偉擔心,所以專心地做著辦公事務,一來一往道也慢慢讓他忘記殺人的感覺。
然而意外,總是在悄然間找上門。
遭遇車禍,穿越異界,是藏從未想過的,他更沒想過的是,有一天他會和傳說中的神靈扯上關系,更沒想過,他有一天會愛上一個和自己相同性別的男孩。
不是沒有掙紮過,也不是沒有自我懷疑後,但超越掙紮和懷疑的,是他看到對方為了救他身受重傷,為了他,僅次三番的將自己置於險地,那種超越生死的牽絆,讓他將這些自我懷疑通通拋到腦後,空虛的心,奇跡似的慢慢被填補。
那時藏就意識到,尹若玉,就是那個人。
是男孩又如何?是神靈又如何?他愛尹若玉,從第一次共度生死開始,他的心就在不知不覺間産生變化,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藏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如空殼般的內心想要什麼,空無一物的雙手,想握住什麼。
「若玉,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此生,他都不會再放手了。
緩緩張開眼,藏有片刻的愣神,身上還是很痛,是跟夢妖打鬥後留下的傷痕,但胸口的疼痛已經幾乎消失,尹若玉用盡全力為他醫治,保住他這條命。藏看看懷裡的人,是尹若玉。
他緊緊抱著藏不肯撒手,深怕一放手他就會不見似的,藏忍不住一笑。腰上的手雖緊卻不會不舒服,這樣的力道代表尹若玉的不安和安心,非常矛盾,這一次也是嚇壞他了。
摸摸尹若玉的腦袋瓜,藏重新把人抱著,閉上疲憊的眼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