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潯的心突然又跳快了一拍,他把頭從臂彎裡抬起來,冰涼的手背放在滾燙的臉上,溫度高得連他自己都詫異。
不正常的溫度,卻清晰的知道自己沒有發燒,是某種從未有過、更淺顯的原因引起的。
沈知潯並不笨,他只是不擅長跟人交際,帶有藝術家的通病,又因為夢遊被舍友排斥過一次,所以更難開啟心防。
但愛與被愛與每個人與生俱來的能力。
沈知潯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像密集的鼓點,砰——砰——砰地亂跳著,他茫然又無措,像接觸到自己從未踏足過的領域,只能被動感受著這股突如其來的躁動。
伸手放到自己的胸口,隔著厚厚的衣服,似乎也能感受到心髒的歡欣雀躍。
沈知潯覺得自己像被一分為二了,感性無法控制這股悸動,甚至有一絲絲喜悅在心底蔓延,理性卻又在剖析這份不應該産生的感情。
至少不應該是為謝時澤産生。
一直以來沈知潯都沒有對喜歡的人有一個具體的想象,從不去做假設。但他覺得他是不喜歡男生的,他的不設限制都是針對喜歡的人是女生來進行的。
謝時澤首先就不符合這唯一的一條限制。可是心跳似乎不受控制,它不經過權衡利弊,不去思考喜歡誰會讓自己“利益最大化”,它不是理性支配的産物,不會因為理性在堅決說“不”,就停止因為那個人而産生的、前所未有的跳動。
當跳動的心被絲絲縷縷的喜悅包圍,這股情緒越加強烈,連理性都要為之讓步。
沈知潯的腦海就在這一刻,感性和理性的不斷拉扯,性別和謝時澤這個人本身中,花了很短的時間,做出了一個不算困難的結論。
他……好像喜歡上謝時澤了。
是就算他是男生,打破了他給自己設定的唯一一條限制,不符合他的期待,仍然、還是想要喜歡他。
沈知潯怔怔的看著幹淨整齊的桌面發呆,做出結論並不難,接受這個由心做出的結論反而要花一點時間。
喜歡一個人當然很好。
想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想到從搬進宿舍後,謝時澤陪他去醫院、接受他夢遊、幫他取暖、抱他、在街上幫他解圍……一樁樁劃過腦海,都是謝時澤對他的好。
讓沈知潯産生了一種,如果謝時澤不喜歡他,也沒有考慮過跟男生談戀愛。那他,像是在恩將仇報的感覺。
沈知潯臉上浮現出了糾結,他是不是應該先搞清楚謝時澤的性向再考慮其他的?
沈知潯坐著發呆,宿舍的門從外面開啟,謝時澤拿著快遞進來,走到桌旁從抽屜裡拿出一把剪刀,三兩下就拆開了快遞。
向曉見狀好奇地問了一句 :“你又買遊戲手柄了?”
“沒有,是畫框。”
謝時澤小心的把畫裝進畫框裡,拿出手機咔咔拍了幾張照片,聞言大方的把畫給向曉看 :“好看嗎?沈知潯送我的。”
向曉和張康年都投來視線,見到這幅畫,毫不意外的被驚豔了一下,向曉更是半開玩笑半是羨慕地說 :“畫的真好,可是為什麼只送給你?”
謝時澤給他們過了眼癮,精心找了個角度,放在自己的桌子上,隨口道 :“因為他人好,因為願意。”
向曉立刻眼巴巴地看著沈知潯,他自覺沈知潯都跟他們坦白夢遊的事了,關系拉近的不是一星半點了吧。能送給謝時澤的畫,應該也能送一幅給他們吧?
沈知潯在謝時澤進門拆快遞時就回神了,對上向曉期待的目光,他不太能說出拒絕的話,剛要開口,旁邊就響起一道聲音。
“恐怕不太行。”謝時澤“好心”提醒 :“你忘了學校聯合其他高校舉辦的大學生創意節了?忙著呢,哪兒有時間再給你們畫。”
他說著又轉頭看向沈知潯,毫不掩飾自己的企圖心 :“我能擁有咱們宿舍唯一擁有你送的畫的榮幸嗎?”
沈知潯跟他對視一眼,不算艱難的做出決定,歉意地看向向曉,磕磕絆絆地說 :“最近確實沒時間,我送你們別的吧。”
向曉不疑有他地點頭,有點不太好意思 :“不送也行,我就是隨口一說。”
沈知潯不知道聽沒聽見地點頭,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謝時澤身上,謝時澤恰好在看著他,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糖果一樣,揚起了嘴角。
四目相對,沈知潯感覺自己臉有點燙,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移開視線,起身就往衛生間走。
“我去洗個臉。”
謝時澤看著沈知潯稱得上慌亂的背影,有點茫然地歪了歪頭,不知為何,想到沈知潯突然變紅的臉,剔透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層霧。
他莫名摸了摸自己的耳尖,有點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