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時間,整個世界只有漫天黃沙和罡風。白天熱如火爐,晚上冷若冰窟。沒有人陪他聊天,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
懷裡的妙妙早已冰冷。如果不是因為兩人簽訂了兩儀契約,李衍一定已經崩潰——只要他還活著,那就代表著妙妙也還活著。
他也不知道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兩個月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沒有知覺,感覺不到時間和空間。他宛若失去了生命,整個身軀裡只剩下兩樣東西——復仇的信念,和喚醒妙妙的執念。
好在他已不再是修者,赤沙大漠玄氣枯竭,並不能阻止他的腳步。憑藉肉體凡胎,李衍終於是渾渾噩噩走完了這最後一千多里。他眸子裡恢復了些許色彩,靈魂深處湧起無盡倦意。
已經有人發現自己了啊,終於可以休息了……
李衍緊緊抱住懷中的妙妙,像獲得解脫一般,合上了雙眼……
……
李衍醒來的時候,妙妙還在他懷裡。全身上下疼痛得幾乎每一根骨頭裡都有無數鋼針一般,一扭便痛徹心扉。李衍咬了咬牙,沒發出任何聲響,翻過身來。
濃郁的草藥味傳來,熬藥的是一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少女。少女聽到動靜,扭頭望向李衍。
少女五官倒是很端正,看上去說不出的舒適之感。但是由於天天吹著沙漠的罡風,面板並不是很好,呈現出一種病態皴裂的紅。在沙漠邊掙扎著生存的人,自然顧不上美醜,隨意地留了一頭中性短髮。全身上下也是裹在粗布袍子裡,抵禦毒辣的陽光和風沙。
“你醒了啊?”少女大大咧咧地走了過來,清了清盆裡的手帕,遞給李衍,“你都睡了五天了,命還真硬,居然活下來了。”
李衍渾身仍在作痛,但他咬咬牙忍了下來,接過手帕,給妙妙擦了擦臉。
少女一臉不解道:“也不知道她是你的誰。你這幾天昏迷中,雙手一直抱著她,掰都掰不開。哎,節哀吧。”
李衍手中的動作突然頓住,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妻子。她,還活著。”
少女只覺李衍是神智錯亂還沒恢復過來,搖搖頭道:“身子都冷了,怎麼可能還活著。只不過這地方很乾燥,屍身不容易腐化罷了。”
李衍固執地搖了搖頭,又再給妙妙擦起臉:“不,她沒死,因為我還活著。”
少女聽著李衍這莫名其妙的話,更是堅信了自己的猜測。她不再去管李衍這些奇怪的舉動,守著爐子道:“等等藥就好了。這幾天餵你吃藥,可真不容易。”
李衍沉默一陣,淡淡道:“謝謝。”
少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這裡是黃石村。我叫玉師晴,跟我爺爺住在一起,爺爺現在出去買藥了。你呢?”
李衍滿眼心疼地望著妙妙,低語道:“我叫李衍,這是我妻子,妙妙。”
玉師晴顯然並不想跟這個“神智錯亂”的人過多糾結,拿粗瓷碗接過藥來,遞給李衍道:“你自己喝?”
李衍此刻渾身上下,宛如被一萬隻螞蟻在啃噬著。但他並沒有露出一點痛苦之色,一滴不剩地把藥全部喝完。揹負著師父的血海深仇,身邊還有神魄陷入沉睡的妙妙,他沒有喊痛的資格。
他需要變強,需要力量!
“好了,你自己休息去吧。”玉師晴見李衍安分地喝完了藥,沒有再說什麼,離去順手關上了門。
李衍閉目,嘆了口氣,手裡正是馬衛邦塞給自己的芥子。最外面是一封信。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那我應該是死了。”
李衍沉默了,嘴唇已經被咬出鮮血。
“你可千萬別自作多情。”
“我當年衝脈期出了岔子,又練錯了功法,一直被人看不起,我只是想用你找回我的面子罷了。”
“結果你國賽給我長足了面子,但是九歲衝擊衝脈期失敗,又讓我很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