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秋月高懸,已近圓滿。
荒山孤寒,崖邊有兩個帳篷,一個空著,一個則是睡著人。
南夜香早早地就鑽在暖被裡。
夏炎卻在崖邊。
崖很高。
風很冷。
此處距離皇都已有萬里之路,按理說,對於一個幾乎沒有離開過朝天都的少年來說,當有離思。
遠眺,豈無離思?
但夏炎沒有,他肩上還承擔著一個誓言。
“即便王朝式微,風雨飄搖,鬼神亂國,然我定承兄長遺志,守大虛於亂世,護夏氏於紛爭,成盛世皇朝。”
十六歲的少年,承擔著遠不是他能挑起的擔子,微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如此,何必有離思?”
他雙手轉了轉輪椅,往前挪動了一點,臨淵更近,亦更看到漫天月輝灑落的山巒。
山尖如劍,直刺天穹。
他看向遠方,透過那棵天星湖湖心島上的老樹,而看著方圓五十里之處。
皇宮裡...
太虛仙宗又來人了,四十九個人。
四十八人被分別安排入住。
剩下的一名領頭之人卻在御書房的庭院裡。
那人穿著白衣,繡著六隻蛟龍...皇后說過,這是太虛仙宗外務執事的標記,而外務執事已達到四重垂魚之境,雖大多是初階,但都已經不是凡人能夠揣度的了。
御書房內隱隱傳來對話,但因為屋內沒有樹木,所以夏炎聽不清楚內容。
但無論什麼內容,他相信皇后不會背叛他。
那對話持續了一會兒,一炷香時間後,太虛仙宗外務使推門離開。
御書房的門開著...
皇后失魂落魄地站在房門前,身子一個踉蹌,金袖垂落,嬌軀靠在硃紅木柱上,一向沉著的瞳孔裡有著無限的擔憂...還有絕望。
但她很快咬咬牙,把這份擔憂給藏了起來,然後轉身,裝作若無其事地返回御書房批閱奏章。
過了很久,皇后才起駕回宮。
午夜過道,樹影霍霍,蕭索的風冷冷吹著。
皇后下車後,就斥退了宮女,獨自一人站到了庭院裡。
忽地,她輕輕拍了拍手。
隨著這聲響,周圍的陰影裡走出一道人影,那人影一身黑衣,揹著兩把長刀,身形閃動之間已到了皇后面前,然後向著皇后恭敬一拜。
皇后神色忙走過去,急促地輕聲道:“杜仇,你終於來了。”
“一個半時辰前,臣得到娘娘傳信,就趕來了,娘娘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