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竟誰知
與此同時,蒼蘭州江淮的登雲殿君橋居內。
這裡乃是掌門首徒瀾玦的居所,是除掌門之外最靠近議事大廳的地方,不過偏偏瀾玦又是唯一有“在閉關時不用應召”特權的弟子。
登雲殿的弟子在初次進入這裡時,必然會大吃一驚——裡面一切擺設儼然和普通弟子初入登雲殿時的居所別無二致。
要知道,從進入登雲殿開始,便只能吃穿住行盡在其中,偶爾開設下山歷練或者在節慶時休假的時候,自然都是要在市集上買些有趣玩意兒或者話本來給修習生活增增色;再不濟,總得有自己喜好的幾樣寶貝放著。
但到瀾玦這裡來卻是真的返璞歸真,十五年來一成不變。
此刻正是辰時,君橋居中沒有燃燈、開窗,僅憑正對床榻的窗戶紙裡透進來的微不可查的光芒都給整個清淨的房間覆上了一層灰色的薄紗。
榻上的瀾玦閉目打坐,在自己的丹田中捕捉著最後幾絲靈光。
須臾後,他睜開雙眼,淺棕色的瞳中疾速閃過一縷白光。
終於打算出關了——自上次劍試大會上,敗給那素日裡不起眼的於青烈後,他便閉關更加刻苦地鑽研劍法劍訣。
他知曉自己那場敗北難看到連心有不甘的資格都沒有,但還是被激起了鬥志:
在拜入宗門裡這麼多年,他也還是第一次輸。
這次一出關,他便是打算要直奔斂寒居找於青烈重新切磋的。
全神貫注造就的新力量湧過全身,他覺得十分舒暢。
他起身到門前,拉開緊閉數月的房門——門口恰好十師弟徐聆作了敲門的動作。兩人雙雙愣在原地,都沒想到下一秒會是這個情景。
“師兄,師父緊急召你進大殿。”過了一會兒,徐聆率先開了口。
瀾玦麻利地點頭應下,也不問發生了什麼,與他同去大廳。
畢竟,平常他閉關期間都定然不會被打擾,就連掌門也只會是在情況緊急下才傳召他。
而此等事態,在此之前也只發生過一次。
踏在寬闊的巽桐木製的長廊上,他們實打實的腳步卻啞得沒有聲音。
巽桐木是驅邪十分徹底的一種木材,常常作為法器被民間術士攜帶在身上,在登雲殿以外的地方很是稀缺。
不過這道蜿蜒的長廊卻貫穿整個登雲殿。
長廊外養著不少珍貴的花卉和靈草,所有顏色佈局都是根據當下季節安排的。
淡橙色和鵝黃色的中明花鱗次櫛比地列在大道兩邊的花圃兩邊,它花瓣的形狀、花座的長勢都與梅花極像。但其並沒什麼特殊性的香味,自有一派不紮眼又貴氣的風格。
而正中則種植著素亭仙草,看起來不過是根莖上帶些紅點的米白色莎草,不過論起價值,它高上中明花好幾倍,現在卻也只淪為一方裝點環境的綠坪。
主要是這些東西在周圍巍峨精緻的大殿面前顯得絲毫不起眼,並不豔麗,登雲殿一貫是這種清淡又奢侈的風格。
到了大殿門口,他不光看見了坐在大殿正上方一臉嚴肅的掌門複燦,還有其他十二個師弟師妹。
沒有於青烈他心裡還覺得奇怪,縱然對外沒有這號人,但畢竟還是要服從掌門的管控的。
大多數人見他如此“隆重”登場,先是悄無聲息地瞥一眼,然後又轉開了視線。
只有六師妹江失庸在這十幾人中笑著對他擺手打招呼。
“玦兒。”複燦捋了捋自己的一把小鬍子。
到了複燦這種境界,容貌是可隨意變更的,但是他偏又喜歡自己原來這種老態龍鐘的古板樣子。
想來總歸是覺得這樣才是最有威嚴的,或者又有的方面說是他不喜歡隱藏在面具下受人膜拜。
瀾玦上前作揖:“見過師父。”
複燦點點頭回以致意。
二人一相對,就是尊師重道典範的體現。
這一點,眾下弟子都預設著。